一百八十八章 暗谋(下)
成百上千的海精洋怪以及人类的残尸,拥在几艘于惊涛骇浪中载沉载浮的巨舟周围,冒出的血水竟不及化开,将张还生脚下这一片烟雨蒙蒙的海僵渲染的如同鬼域一般。 旗舰之上的天阶强者眼看船队渐渐不稳,只得冒着风险,各显其能的施法飞腾而起,盘旋在空中化防为攻,主动击杀那些冒出海面攻击巨舟的海中精怪,并不时飞身投入海中袭杀那些潜藏于水中,兴风作浪的有灵妖物,硬生生扳回了几分局面。 可惜这方天地中荡漾的原力似乎对他们极为排斥,而且海战也远比陆战困难的多,小半个时辰后,那些天阶强者便开始力泄,不敢再潜入海中。 而这时船队中除了被大修者护住的旗舰外,其它巨舟底下的破洞都已经大到足以引起倾覆之灾,引得船身缓缓翘起。 纵横于空中的天阶强者们俯瞰到这一幕,心知已绝不可能将所有船舰保护周全,只好彼此传音商议了几句,果断行那壮士断腕之策,放弃继续守卫那些即将沉没的巨舟,开始将沉舟上运载的重要人物朝旗舰转移。 如此做法虽然从道理上讲乃是上上之策,但却等于把沉船上水手、卫士、管事等等身份不足之人全然放弃,任由他们去死,实在太过残忍。 因此骇浪细雨中,在旧齐姜氏极有身份的一个青袍老者,飞降在一艘甲板已经高高翘起的巨舟上,用一根青色绫带式样的法器,将几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绑住后,望着四周属下绝望的目光,心中一阵不忍、愧疚,在飞身而起的同时,声音沙哑的吼道:“逢此天灾兽祸,船队已是无法保全。 诸人可自谋其策往旗舰移转求条生路。 大家都是姜君家臣、仆从,那些有地阶修为的武者、修士务必心怀守望相助之情,竭力帮着同侪脱险…” 他嘶喊时本来面如冠玉的脸庞五官突地挤在一起,唇齿像是鸟喙般变尖,声音响如雷鸣,镇彻海空之间,显然是使出了天命之力。 而沉舟上那些受到旧齐姜氏严命约束世代为奴,便是淹死也不敢妄然弃船逃生的的仆从听到这话,终于觅到了活命之机,有着地阶修为,可以勉强御空飞行的马上便纵身腾空; 没有这等修为,又没人救助之人则认准了旗舰之所在,冒险投入海中拼命游去。 按照道理讲,无论是练武还是修法,只需突破人阶便等于是有了飞天之能,距离虽然长短不一,但一个起落最少也能前进百丈。 但古怪的是,那些沉船上的地阶强者无论是孤身一人还是携着一、二个同伴,尽皆都只腾空不足十丈便坠落下来,掉到了海中。 之后随着浪涛载浮载沉的游动几下,便和那些因为没有高深修为,主动投身大洋的同侪那样,消失的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溺毙身亡,还是丧生于精怪口中。 “天地不仁,天地不公!”船队旗舰上悬空而立的一个将周身真元化为上百只得巨掌,一半或抓或托着船身,将巨舟硬生生举在半空之中; 一半将旗舰近旁海域的巨浪不停拍散的中年道士,远远望见这一幕,脸上露出悲愤之色,猛的嘶吼道:“我姜氏一向顺天应命,从无乖张之举。 如何先失邦国,后又屡屡遭灾遇难,甲子积累竟就这样散去小半,天地何其不仁,何其不公!” 怒火勃发之间,他三处多长的披肩乌发竟根根竖立而起,将道冠刺穿,如同利剑一般直指苍穹。 周围之人见其发作冲冠之怒,只觉的一阵心悸,修为粗浅者竟直接栽倒在了甲板之上,其余人忙齐齐跪倒在地,交口劝慰道:“老祖宗,老祖宗暂歇冲天之怒啊,天地虽不仁,但事在人为,只需竭力经营,我姜氏终有一日会夺回邦国,将那逆臣田氏满门诛杀的干干净净…”; “大君容禀,如此我等已在海外重建邦国,便犹如那枯木生根一般重新立下了根基,此后无论是养民还生修兵,都会比以往便宜十倍不止,些微损失,几年便可弥补过来,您且暂熄雷霆啊…”; “是啊叔祖爷,眼前保住着旗舰才最为重要,只要俊才不失,那些管事、卫士都好补齐回来的…”… 张还生隐身在乌云之中,随着飘荡的大风断断续续听到海面上传来的急声切语,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却限于大修士神鬼莫测之能,没有贸然出声,只伸手按住眉心,驱使从者大鲲将沉舟底部舱室中散落出的无数货箱一个个囫囵吞入了腹中。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天边泛起鱼白之色。 船队中那没有倾覆的旗舰,此时已经在姜氏大修士和六名天阶强者的全力施为下,抛下沉舟远离了巨浪涌动的海疆。 脱险后那旗舰上的主事之人却没有急着赶往张国海港舔舐伤口,而是在风平浪静的海域里下锚,施展神通重返了几十里外,抱着侥幸之心,开始搜寻起沉船中那些以铁木打造,枫胶封印,入火不焚,入水不淹的货箱来。 可惜几经搜索之下却一无所得,最终那姜氏大修士、天阶强者只能满怀悲愤的返回旗舰扬帆而去,却不知他们寻找之物此时尽都堆放在张国腹地的一处荒野山林之中。 朝阳的照耀下清晰可见,荒山野岭上一片方圆数百丈的林地里所有树木已经都被连根拔起,露出的树坑也早已填平,化为了一块平整的空地。 哈奴曼、麒麟、采瑞各自引领着麾下最强悍的上千魔猿、妖兽拱卫于周围,空中则由七尾率领的猛禽精怪低低掠空飞翔着守卫。 张还生离地丈许的御风站立,望着眼前刚刚从大鲲腹中取出的数千木箱,满怀期待的挥手召唤出一道风刃,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货箱顶盖削去,露出了几只竖放着的散发着乳白色淡淡幽光,外壳仿佛玉石雕刻而成般润泽,却又露出勃勃生机的巨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