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恻隐
所谓的‘蜮’，指的是一种惑乱之气。 大黑天麾下的蜮师们，以殒魔兵打造的蜮柱为界，释放蜮气，惑乱一方，便形成了当前所看到的‘蜮界’。 在有蜮师操控的情况下。 里面具有摄人心魄，五蕴受阻，以及增益自身的奇异特性，因此，经常出现在有大黑天结社的围杀战争之中。 砰！ “但只要这些蜮柱被破，蜮界也就会随之瓦解。” 淡青光辉层层绽放。 在一矛挑起一头庞大怪物后，厉风暴烈一砸，瞬间将其轰飞十数丈之外，在对方还残留着淡淡光屑的身上，落地后已然彻底扭曲变形。 “就像现在这样。” 厉风一脸平静。 此时收矛倒提在身后，淡淡道：“这些重伤的改造体，失去蜮界支撑，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恢复。” 随着他的解释，一路上的黑色迷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消散。 “哦。” 李万机肩上扛着那根大铁柱，这时跟在边上点点头。 他其实也就听了个大概，毕竟对他威胁程度不高，至于厉风刚才在他面前几次三番的出手，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 厉风见他一脸随意，走走看看的样子，眉头不由略微皱起。 不可否认。 他在遇到这个古怪少年之后，心绪有些乱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甚至让他一路上忍不住数次出手宣泄。 但他在展现出力量之后，那种不详压抑感却更加强烈了。 对方的神情…… 实在是太过平静，甚至看架势还有点想打瞌睡。 厉风感到心乱如麻的同时，隐隐又升起一丝怒气，他身为暗兵卫统领，又何时被人这般轻视过。 就连大黑天结社的第九天王，对他都要设伏围杀，不敢掉以轻心。 区区一介…… “嗯？” 一连数头庞大身影，从逐渐散开的迷雾里冲出。 厉风握住长矛的手掌一紧，下意识就要出手，但在看到边上那个一脸兴致缺缺的古怪少年时，又硬生生止住身形。 “阁下……这次不如……” “交给我吧。”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看到李万机双眸血光涌起。 “……好。” 厉风将准备两人分开应付的话给咽了回去，旋即耳畔嗡地一声，一股阴戾凶暴的恐怖气息，随着狂风怒卷开来。 熊熊！ 大片紫红色光焰剧烈燃烧升腾。 李万机肩上那根大铁柱，被光焰环绕着，此时被他单臂环抱在腋下，脚步声隆隆地迎上数头迎面冲来的庞大身影。 等到近处，他双臂抡起大铁柱就是一砸！ 轰隆！ 仿佛发生了一场地震。 巨大的反震力，甚至让李万机整个人都离地而起，汹涌澎湃的光焰沿着双臂窜向数人高的大铁柱，瞬间在地面轰出一大片扇形火海。 那几头庞大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不知道是被轰成了渣，还是被烧成了灰。 “主人……” 驾车的佝偻斗篷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心神冲击。 这时握住缰绳的手掌隐隐颤抖，双眸幽火几乎缩成了一个小点，语气透着一丝惊怖，向厉风低声询问。 厉风也是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但他却没有出言回复，因为对方已经扛起那根凶焰环绕的大铁柱走了回来。 “嗝……” 厉风看到对方只是出去一趟，这时却像是吃撑般打了个嗝，旋即一连串的火星子从口鼻中喷出，宛若妖魔。 在对方周身，还残留漂浮着几朵光焰，隐隐将光线变得扭曲莫名。 “走吧。” 李万机此时语气异样。 他发现，刚才在打死那些庞大怪物的时候，竟然也有阴凉寒气出现，虽然只有一丝丝，但聚少成多，依旧让他感到心神振奋。 而且随着吃饱的感觉，体内三百六十六块畸变骨骼，似乎又有一种即将迎来进化的原始本能冲动。 …… 时间流逝。 “雾气……雾气散了！” 原本足足有二十位的李氏驱魔人们，此时存活的已经不到十个，正聚拢在衣袍褴褛，一身狼狈的李苍冥身边。 而在他们前方，几头伤痕累累的尸鬼正在对峙数倍于他们的怪物群。 “嘻嘻……邪邪……” 诡异嬉笑声中。 一道道淡绿色的阴魂虚影，随着雾气散开，在四周现出身形，怨毒饱含浓烈恶意的目光里，透着一股猫戏老鼠般的跃跃欲扑。 “怎么办？” 李苍冥不用回头，就知道问这话的是谁。 对方看面相才二十来岁，这时握住短刀的手都在颤抖，似乎快要被当前的绝望逼疯，语无伦次道：“就算雾气散了，我们也会死的……都会死的……” “闭嘴！” 边上一个黑袍中年人出声厉斥。 他似是极为疲惫，这时剧烈喘息着，眼光扫过身边几位族人的面孔，发现大家都是一脸苍白，眼神灰败，被蒙上了一层死气。 “苍冥……” 中年人在这种气氛下，感觉嗓子眼堵得难受，却也没了主意。 “大家不要放弃！” 李苍冥适时开口，语气虽然虚弱，但依旧透着一股坚忍不拔的信念，说道：“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下，等到暗兵卫厉统领过来支援，就能带我们活着离开！” “暗兵卫统领……” 中年人闻言笑容苦涩。 到了这个时候，他岂不知自身等人已被当了弃卒。 但见边上族人眼中似有生气恢复，他还是忍住没有戳破这个谎言，但心里也知道，李苍冥身为家族人杰，面对当前情况也已是黔驴技穷。 骤然间，随着雾气消散，围住他们的那些庞大怪物里隐隐传出骚动。 旋即轰地一声！ 这些戴着青铜面具的庞大怪物，如同一群饥不择食的饿狼，此时四肢着地，极速奔行，猛然群起扑了过来。 嘶吼！ 前面对峙的几头尸鬼首当其冲，瞬间便被撞飞。 “都散开，稳住！” 一声怒吼。 李苍冥手持短刀，上面红光闪烁，纵步飞跃间就迎上了一头庞大怪物，旋即有些黯淡的刀光从周身涌起，重重叠叠。 呲呲呲呲！ 锐啸声如陀螺般响起。 一道道刀光泼洒间，那头庞大怪物浑身飙出血花，看似伤痕累累，却被激起了凶性，面具底下闷吼如雷。 壮硕欣长的黑色双臂连连伸展，试图抓住不断游走的李苍冥。 “啊，救我……” 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嚎。 刚才那个语无伦次的黑袍年轻人，此时被一头庞大怪物用单手拦腰握住，手中短刀已然脱落，正惊恐万分的拼命挣扎。 但余下的李氏驱魔人们，这时各自陷入苦战根本无暇去顾及。 “救……” 轰！ 还未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见那头庞大怪物另一只手掌摊开，猛然拍在拦腰握住他的拳头之上。 等到摊开双手后，此人上半身已经彻底化为一滩血污。 “向阳……” 李苍冥呢喃着，眼中闪过一丝哀恸。 但就在他一楞神间，耳畔恶风涌过，旋即手腕剧痛，短刀随之脱手坠地，一道阴魂虚影邪笑着从边上缓缓隐没。 砰！ 那头庞大怪物趁势一拳轰出。 李苍冥原本短刀在手，都已经应付的极为吃力，这时骤然失去兵器，在躲过临身一击后顿时险死还生起来。 “不……” “救命……” “啊……” 耳畔一道道临死前的惨嚎声不断传来。 这些人都出自李氏，与他同族，有些年轻子弟还是李苍冥亲眼见他们长大，没想到族老命他率领这些人，却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此时透过已经散开的迷雾，能看到那几头族中尸鬼已经彻底被撕碎。 而在场之人。 除了他，只剩下那个与他同辈的黑袍中年人，还在竭力挣扎，但面对大量的怪物围杀，身死也是早晚的事情。 “暗兵卫厉统领……真是好手段啊……” 李苍冥悔恨的几欲泣血。 嘶昂！ 正当这时，那一辆由异兽拖曳的钢铁战车，从远处极速驶来，轰隆隆地声响中，几个绕行，就撞开了那些围拢着的庞大身影。 旋即，李苍冥就看到那个让他满心怨恨的厉统领。 此时正凛然站在战车上。 手中一柄金属长矛在不断挥击间，淡青色光辉暴烈绽放，如风如火，将那些围杀他的庞大身影直接挑飞砸开。 “我来晚了。” 在救出李苍冥，和那个黑袍中年人后。 厉风手持长矛从战车上飞跃而下，身后披风涌动，鳞甲哗啦作响，怦然单膝跪地，语气恻隐道：“本想先去拔除‘蜮柱’，没想到却晚了一步……” 轰隆！ 李苍冥脸色发青间，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地震般的巨响。 “我途中遇到你们一位同族……” 厉风还待解释。 李苍冥就看到远方紫红色火海席卷，一个上身精赤，披头散发的少年，肩上扛着一根巨无霸般的黑色大铁柱，正脚步沉重的朝这里走来。 沿途那些庞大怪物疯狂咆哮，却浑身颤抖不敢上前。 “是阁下……” 不知为何，李苍冥在看清对方面孔后，环顾满地残缺不堪，甚至只有一滩血污的族人躯体，竟有一种想要落泪痛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