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逃离

    夜色中，雅子在前面跑，李素佳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小屋前。

    一轮圆月高挂在屋顶的上方，暗蓝色的天幕中群星璀璨、星光闪耀，就像无数盏微微的亮光映衬在圆月的周围。

    月光倾洒着洁白的银光好似一层薄薄的地霜，铺陈在整座小岛之上，它照亮了星空，也照亮了房顶。

    在房顶的烟囱旁，一个人蜷缩在那里，在明亮的月光下犹如一个剪影，镶嵌在皓白的天幕之中。

    他正是杨梓祺。

    他龟缩在那里，弓着身子、双手抱胸，浑身颤抖着，空泛的眼睛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好似一只受到惊吓的雏鸟，惶恐不安，又无可奈何。

    “梓祺，你没事吧？”远远地，雅子冲着房顶喊道。

    他猛地转过头来，眼望着逐渐靠近的雅子和李素佳，眼神由惊愕变得安定起来，惨白的脸上也有了少许的血色。

    “别急，我上来救你。”

    雅子说完，三两下就上了房顶，搀扶着被吓得惶惶不安的杨梓祺，慢慢地从屋顶爬了下来，显然，他还没有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没事了，素佳和我把狼群都赶走了。”

    雅子的安慰，让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他看了一眼李素佳，蓦地，以最快的速度将头转了过去。

    他不想以一张女人的脸示人。

    李素佳的目光从杨梓祺的身上转向一旁的雅子，脸上流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她无法理解勒内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什么样的心态将两人的面容互换？

    片刻后，她终于明白了，也许，勒内是想让两人在这荒寂的小岛上，互相看着自己的面容，痛苦地度过一生，这远比杀了他们更残忍、更令他解恨。

    她更无法想象，他们两人在这座小岛上，每天看着自己的面容是何等的心情？

    杀人诛心是最好的诠释。

    但李素佳发现，雅子并未因此而沮丧和颓废，她反倒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也许，她爱他爱得太深了，纵然有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挡她那颗火热的心。

    反观杨梓祺，他却是另一番神态，明显是心怀不甘、万念俱灰。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弄鲜鱼汤喝。”

    雅子说完，走向另一侧，抱来一堆干草和木材，燃起了一堆篝火之后，就往密林深处跑去。

    那里，有她烧制的陶罐，现在应该冷却了，可以烹饪鱼汤了。

    雅子走后，李素佳坐到篝火旁享受着融融的暖意，杨梓祺则背向着她，坐到了另一侧。

    夜，幽深而恬静，偶尔的虫叫声为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跳动的火苗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在这荒寂的小岛上火光升腾，冉冉生烟。

    火红的亮光照射着李素佳那清秀而干练的面孔，她感觉舒畅极了，她舒展了身子，望着斗转如梭的星空，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和温暖。

    杨梓祺依旧背向着她，蜷缩在另一侧，毫无表情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也没有光泽。

    “我发现你有心事，说出来，我来给你排解排解，也许，你会好很多。”李素佳看着杨梓祺说道。

    杨梓祺的身子稍微抽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转过身子，他抬起头、望向了大海的方向，说道：“你没有发现我是一只怪物吗？”

    “如果说你是一只怪物，那我是什么？”李素佳淡笑了一声后，接着说道，“我的全身除了头部之外，整个身子都是金属做的，但我从来没有自怨自艾，没有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就是我。”

    “可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有一个男人的身子，却有着一张女人的脸。”

    “这张脸，可是你心爱人的脸，是你的挚爱！再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你应该坦然面对。”

    “我无法接受这张脸，这张脸也不是我深爱的那个雅子！”

    杨梓祺的话令李素佳颇感震惊和意外，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爱的是珍妮的那张脸！联想到他曾经为了得到雅子，心甘情愿地愿意抛弃一切，为了救她的命，甘愿舍身忘死！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他对珍妮的那张面孔一往情深！

    那他究竟是爱珍妮呢，还是爱雅子？

    “你究竟爱的是谁？”李素佳冷眼道。

    “雅子！”杨梓祺脱口而出。

    “那你为什么喜欢珍妮的脸？”

    “珍妮的脸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雅子。”

    李素佳苦笑了一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无法想象，曾经那个为爱爱得癫狂的杨梓祺，竟然爱的只是一张别人的脸！

    她为雅子感到不值，更为她感到气愤，他不配拥有雅子的爱。

    “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杨梓祺问道。

    “不能！”她冷言拒绝了他，然后转过了身子。

    幽幽的火苗照射着两人的背影，映射在地上的影子悠长而冷寂。

    这时，雅子回来了，她一只手拿着两个大小不一的陶罐，另一只手提着两条手臂长的大鱼，满脸欣喜地坐到火堆旁。

    杨梓祺扫了一眼，说了一句我累了之后，起身向小屋走去。

    雅子让他先休息，等一会儿做好鱼汤后再叫他，他吭都没吭一声，消失在黑暗中。

    雅子和李素佳忙活了起来，两人刮鱼鳞、去内脏，忙得不亦乐乎。

    很快，两条大鱼被收拾干净了，雅子用石块架起一个简易的炉灶，然后将盛满水的大陶罐放了上去。

    等水开之后，雅子将两条大鱼放了进去，沸腾的水煮着两条鲜美的大鱼，发出了“嗞嗞嗞”声音，不一会儿，清水变白了，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鱼香味，鱼香就像一条看不见的丝带，围绕在两人的周围，久久得无法散去。

    李素佳闻了闻鲜美的鱼汤，向雅子伸出了大拇指，她会心一笑，扭头看向小屋。

    李素佳明白了，此刻的雅子，仍在惦记着杨梓祺，此刻，她是多么想让他和自己一块来分享这诱人的美味。

    李素佳看着她，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她即为雅子在艰苦的环境中仍然坚守自己的爱情而感到敬意，同时也为她盲目的爱而悲伤。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李素佳轻声道。

    “没事，说吧。”雅子坦然一笑道。

    “你现在放手还来得急。”

    “放手，放什么手？”

    “放下和杨梓祺的这段感情，否则，你会被他害死的。”

    “不！”雅子痛苦地摇摇头，“我爱他，我不能就这么放手。”

    李素佳一把抓住雅子的手，深情道：“听我一句，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他真的会害死你的。”

    “不会的，他是爱我的，他只是对他的样貌不满意而已，等他适应了，他就会回心转意的。”

    看着雅子那坚韧和充满期望的眼神，李素佳慢慢地放开了手，她知道，眼前的她，对爱已经癫狂到难以自拔的程度，再多的规劝也是徒劳。

    雅子向李素佳微笑了一下，拿起一个小陶罐，往里面盛了些鱼肉和鱼汤，然后满怀欣喜地向小屋走去。

    她要给杨梓祺送一碗她亲自做的、热腾腾的鱼汤。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声破碎的声音，李素佳赶紧起身、抄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就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声音来自小屋。

    等李素佳跑到小屋，发现陶罐碎裂在地上，鱼汤撒了一地，雅子倚靠在门上，表情悲伤而凝重，一双凄然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空荡荡的木床...

    “他跑了，呜呜呜...”雅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素佳执着火把向小屋内望去，杨梓祺已经不知去向。

    忽然，一阵轰鸣声划破夜的静谧，激荡在小屋的周围，声音似乎是从大海传来的。

    “呀，不好！”李素佳大喊一声，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轰鸣声是水上摩托发出的，杨梓祺一定是发动了它，准备离开这里！

    “快！杨梓祺要离开小岛！”

    李素佳说着，撒腿就朝海岸边跑去，雅子木然地望着她那渐渐消失的背影，一脸绝望...

    此刻，雅子已经茫然不知所措，蓦地，她似乎清醒了过来，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夜色中，一辆水上摩托从一处峡湾里如电光一般向大海的深处冲去，它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劈开了汹涌的海水，犹如一头失控的猎豹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

    驾驶水上摩托的正是杨梓祺，他在与李素佳的谈话中，趁其不备顺走了钥匙。

    李素佳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峡湾的岸边，水上摩托已经远离了海岸。

    蓦地，月光下，她发现一个快速移动的黑影在峡湾上面的高地上奋力地跑着，她意识到，那一定是雅子。

    她看了看峡湾下高速移动的水上摩托，又看了看高地上不顾一切奔跑的雅子，她感觉到，雅子一定是想从高地上跳进海里，截住杨梓祺！

    高地上，雅子飞身而起，从上面高高地跳了下来，高地距离峡湾处的海面大约有30多米高，她就像一个俯冲而下的掠食者，一头扎进了汹涌的大海里。

    不一会儿，雅子从海里浮了上来，此刻，杨梓祺还在她的身后，距离她大约20多米。

    他还没有冲出峡湾。

    “停下，梓祺！”雅子一边拍打着翻滚的海水，一边不顾一切地大喊道。

    水上摩托的灯光照射在了海水里挣扎的雅子身上，杨梓祺发现了她，他猛地一抡车头，水上摩托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从她的身旁急速掠过。

    怒吼的海浪和水上摩托所激起的浪花像无情的冰雨砸在雅子的身上，浪花落尽之后，只有一颗死寂的心孤零零地飘荡在海浪之中。

    水上摩托远去了，它化作一盏亮光渐渐地消失在漆黑的大海之中。

    “梓祺，暗河公司的近岸巡逻队会要了你的命的。”冰冷的海水中，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她已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水珠到底是海水还是泪水，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狂揪一样的疼，疼得让她无所适从。

    孤寂、寒冷、悲痛、绝望，一起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望着那渐渐隐没在大海深处的亮光，视线慢慢地模糊了。

    她无力地拍打着水面，体力已经透支了，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灌了铅一样笨重，慢慢地，她的手停止了挥动，整个身体淹没在冰冷的海水里。

    一个海浪袭来，她被无情地抛到浪尖，又很快被卷入到了海里，她的意识模糊了，急速地向海底坠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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