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力不能敌
不管东西方还是美洲大陆,号称绅士们的资本家还是蛮荒的印第安人,斩下敌人首级似乎都是勇气的象征,倭国桶狭间之战,最著名的一句就是今川义元已被讨取首级!今个这一战东江军也差不多,也许是错过了上一次大战,今个沈戎是打了鸡血那样冲在了最前面,左手还提着颗戴着鹿角头盔,血淋淋的脑袋。 他作战就跟海盗似得,左手左轮右手挥刀子,直杀得身上鲜血淋漓,人毕竟不是机器,激战了半个多小时,他也是勒累的气喘吁吁,不过对着向后溃逃的倭军,这员东江大将依旧是亢奋的高举起人头,口中发出喝喝的大喊声。 将是兵的胆!主将勇猛,杀得同样血染征衣的第四团亦是开锅了那样,亢奋且鄙夷的高举着刺刀,殷红的血珠子挥洒的到处都是,听着呼喝叫喊之声,溃退的三家大名军武士偶尔回望的瞳孔中亦是忍不住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 这次大战和上一次被明军击溃意义还不通,那一次毛珏是借着下雨用多日没展现过的远距离红夷大炮加榴霰弹轰乱了倭军本阵,然后发动突然袭击,虽说赢了,但倭人不少人总觉得明军赢在卑鄙,不过如此。 可今个,是实打实的以少打多,在应战的三家武士全盛时候把他们打败的,而且还杀伤极多,这些武士的确是九州大名的精锐,超出了百分之十几的伤亡还能坚持奋战,直到炮火开花一样的轰击,这才开始溃退,已经说明了这些武士的精悍,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损伤的也格外严重,死的,伤的,至少撂倒了两千出头。 到下午四点,整个长崎城大门口再一次落在了毛珏半岛,和上一次几乎一模一样,长崎半岛狭长的外围被毛珏给包围了,驻扎在长崎外围的边防武士向后撤退了大约三公里,看来上一次雨夜讨取的中的炮击还是给他们深刻的教训。 这一次,唱主角的终于轮到了李山海麾下的李朝军队,从西南面的海滩登陆,他们手里的兵器又是换上了铁锹,镐头,也是与上次一样,就地开始挖,在长崎城山墙上那些倭人大商人,还有那些武家老爷们吃屎一般的眼神中,上一次大香肠那样的土城又是缓缓开始露出来,把他们出城的道路给一点点的包裹住。 站在工地前跟个包工头似得,李山海那眼神也跟好个月没拿到工程款的包工头似得,有点迷茫的看着前面战场在缓缓翻动尸体的东江军。 之前他也是对毛珏又仪仗,可又有点不屑,认为毛珏完全是取巧,不过是仗着火器欺负人而已,这次他这就地招募了三万人,仅仅从督监军抽调了两千人来冲门面,还往毛珏要装备军饷,为什么? 一方面的确被毛珏拖下水挺不爽的,想要反咬他一口,另一方面,作为兵判,他的确是想做点事情,丁卯胡乱时候李朝军的一触即溃他是看在眼里,对付东南倭寇的大败他也是看在眼里,可靠着火器部队,毛珏就能打回来,这让他动了心思,也想建立一支仿东江的部队,关键时刻拱卫李氏朝鲜。 毕竟是谁也不愿意老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而且每次出手,毛珏的要价也越来越多,手里要是哪怕只有五千左右能打的李朝军,东南再有倭乱也就用不到毛珏了。 所以在船上,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下令往死了训练,昨个在伊岐岛,为了获得练兵的机会,不惜让这些刚入伍的家伙去和杀人不眨眼的武士硬碰硬。 可今个,李山海发觉自己好像错了,东江军依靠的好像不只是火器,血战半个小时,那可是实打实的把一万多杀人不眨眼的倭军武士给打哭了。 不是没见识过明军,和东江打交道时候还不少,可什么时候东江军的战斗力暴涨到了这个程度他是真不明白了,毛珏什么人?怎么就有着这样本事?他李氏朝鲜怎么就没有第二个李舜臣? 不过李山海毕竟是枭雄,俵子一样坚韧的政客,迷茫了片刻,他又是忽然回过神儿那样,目光再此变得阴沉起来,猛地回过身来,狠狠一衣袖甩了下去。 “传令下去,快点挖!今晚的训练,不得耽误,出力多者赏,违令者,斩!” 再一次变成公鸡中的战斗机,哼哼着,李山海又是满面阴沉去了营里,他这个大佬一走,一帮小兵伢子这才敢冒头。也是脸色阴沉,一个大饼子脸全罗渔夫目送着这货背影,狠狠一口唾沫喷在了地上。 “呸,他娘的,一天挖一尺,晚上还得他娘的练举枪,他们这些书生老爷以为咱们是山精野怪,不会累啊!他怎么自己不试试?” “你有什么办法?这上了贼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了,他娘的诅咒这死老头一块死这儿!” “喂,阿大,你小子还挖呢?还挖上瘾了?” 这头几个大饼子脸还在满是酸水的抱怨着,冷不丁一铲子土扬在了他们裤腿上,错愕的回过头,几个同乡顿时埋怨起来。 又是一铲子土,这朴阿大可算是停下手吐出一口气来,这挖红薯的渔夫却是眯着眼睛,伸手向外指了指。 “你看看他们干什么呢!” “干嘛?收尸呢呗!” 朴阿大指的,是那些东江军,当然,拼刺刀的正军这时候是回船休息,该包扎包扎,该洗澡洗澡,那些负责打扫战场的都是些伙头兵辅兵。 别看是收拾血淋淋的尸体挺恶心的,实际上却是个肥差,这些死的都是武士,不少是家里是有俸禄与封田的,就算是足轻,怀里也有着点银钱,而且倭刀,好一点的倭盔也可以卖钱,至于那些受伤的倭人武士更是钱,带到铁山矿山一个俘虏能换五两银子呢!在朴阿大的眼神瞄下,这么一会功夫,就挨着工地不远一个火头班,至少捞到几两碎银子了。 这对于他们这些穷的吐血的贱民,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财富了。 机会都是给善于发现的人,几个同乡还在那儿骂骂咧咧时候,这朴阿大已经看到了条发财的前途,虽然这前途有点危险。 啪啪啪的鞭子声猛地响了起来,这头扔下铲子的几个同乡全都被都监军的军官老爷骂骂咧咧给抽了,后背上多出几条血道子,又是悲催的扛起锄头。 嘿嘿笑一声,这朴阿大又是在手掌吐了两口唾沫,瞄着那些东江人从死去的武士鞋里抠出的大判金,对着太阳在那儿晃着,又狠狠一铲子铲进了土里。 接下来几天,似乎又进入了上一次长崎之战的节奏,就像公元前凯撒的阿莱西亚之战那样,在倭人援军以及倭人的长崎城之间,再一次修筑起了一条包围的土城长墙。 这次的墙明显比上一次结实多了,船多,压舱带来的水泥还有钢筋也多,和灰土拌在一起,比上次纯用土累起来,一扒拉一个大洞的土墙强得多,在部将的吆喝声中,顺着土搭的斜坡,一门门大炮又是被推上了墙头。 伊岐岛上,一座像模像样的军港也差不对多好了,一条防风墙还延伸在了海里,似乎难的毛珏的主角光环爆发,这些天老天爷也真够意思,难得一连串的晴天,八天时间,毛珏需要的几处支撑军事设施基本上完工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节奏和上一次长崎之战又有些不同,就在大炮被推上了城头时候,毛珏也是带着几个麾下登上了墙头,端着望远镜向远方眺望着,昨个还略显单薄的倭军军阵,今个又是宽了一大圈。 岛原藩板仓军,肥后日向的援军,这些天陆续抵达,毛珏去年洗劫了长崎城这个幕府将军钱袋子,导致自己也在德川幕府黑名单上彻底挂名了,去年开始德川幕府就把幕府兵力向关西移动,今个来的就是这支军队,就从石见周防那头过来的德川家本军,急行军八天度过了马关海峡抵达九州,带队的亦是德川家的亲族,亲藩大名,武藏国忍藩藩主松平信纲。 日本人的姓和中国春秋时候姓氏分离很像,就像著名的赵氏孤儿,他是氏赵,封在赵地,姓其实是与秦国国军同姓,姓赢的,后来随着秦国统一天下,这种封地氏才逐渐取代了原来的姓,渐渐姓氏合一了。 可倭国,这种封地封天田制度却是维持到了如今,就像德川家康,最开始也是姓松平的,松平信纲出身御三家,算得上德川幕府绝对的心腹,看样子如今德川家是真的把他当做了头号大敌,拍出了松平信纲这心腹不说,至少还派来了五万左右大军,加上九州军力,集结在长崎城外的倭军差不多有十万之巨了。 而且装备上,这些幕府军也比地方大名强了不少,虽然还是口径不够,可青铜火炮,他们推到阵前就有五十多门,望远镜中,拿着在倭国都算是昂贵的铁炮的铁炮武士有几个方阵,数量比岛津家等多了一倍,几个红头发的洋教官在倭人的军阵前不知道叫嚷着些什么,尤其是还有些令毛珏感兴趣的东西,西瓜那样在白布军帐内搬来搬去。 “那玩意叫什么?” 不是太习惯的把三角眼睛凑合在望远镜前面,井上藤太郎这个忍者头目立马是咧了咧,满是阴沉的一低头。 “毛大将军,那是炮烙玉,忍者常用的武器,里面全都是火药,点燃扔出去,轰隆!” 这货形容的倒是真挺详细的,只不过听的李山海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又是张望了几眼,毛珏还是那副轻松模样,慢悠悠的土墙。 ………… “小毛将军,这仗怎么打?” 中军,气氛明显变得凝重,虽然铁义的军官们对于自己家将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信赖有加,可是李朝那面从李山海到底下的督军将们脸色都跟哭爹死妈那样,很是难看,而且东江其他几系,如沈世魁,刘家几兄弟,看着地图也是面色艰难起来。 首先人数上足足多了一倍,战斗力上占据联军数量最多的李朝军队,那些李朝军官自己都是心里有数,倭军也绝非农民军可以媲美,人家是职业武士,这种情况下,五万人在十多万人的围困下还想夺取长崎城,的确是艰难了不少,显得前途暗淡。 “能打过吗?” 直接了当把这句话问了出来,这李山海多没信心就可见一斑,然而在他颇为期盼的目光中,毛珏却竟然很是老实的笑着摇了摇头。 “真要正面硬拼,还真打不过!” 说是五万联军,可真正有战斗力的,估计也就是他的五个团四千多人,还有济州岛沈世魁三部三千来兵马强点,剩下的都是干杂货喊加油的,的确,东江铁义军毛珏有着绝对的信心,是天下少有的精锐,可铁义军也是人,让这四千人攻击三万人,毛珏都有信心战过,十万人还是太多了点。 这话一出口,李山海的那张脸立马是变得发白,闷哼一声,他居然是转身就要往外走,谁知道毛珏的话旋即有让他僵了僵,顿住了脚步。 “李大人,李朝军要是一撤,倭人可就明白了咱们的虚实,到时候十万大军渡海攻朝,济州对马不保了不说,全罗庆尚道安不安全,本将也不知道!” 脖子上顿时鼓起了几根青筋,李山海阴沉的猛地转过了身,一双老眼中还真是流露出简直要吃人的目光,看的毛珏又是哑然失笑。 好像真怕他咬自己两口那样,毛珏又是连连摆手。 “李大人放心,的确,要想歼灭这十万幕府军有些不现实,可他们拿咱们也没办法,不然的话,十万人早就一口气压过来了,有着海军优势,我军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井上先生,本将让你去联络的,天草一带那几个神棍,这一年,联络的如何了?” 最后一句话,毛珏却是转身看向了低矮猥琐的井上藤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