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错误却又情理之中
崇祯皇帝的尸骸直到次日才在煤山上被发现。 堂堂哪怕宋世末帝也有着十万军民与之崖山奋战到底，也有陆秀夫这样的忠臣带着小皇帝跳海殉国，可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到了死的时候居然身穿着满是补丁，没了一只袖子的龙袍，身边仅剩下个多年服侍的老太监一同殉葬，那股子末代君王的悲剧色彩格外动人心魄。 在他扯下来的内衬上，还用通红的鲜血写下了最后一段圣旨遗言。 朕登基十七载，三邀天罪，至于虏陷地三次，贼至京师，皆诸臣误朕也! 朕无颜见先帝于地下，将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文官皆可杀也!勿伤百姓一人，勿坏陵寝! 无比无奈的遗言!可是到了最后，还透露着崇祯的自负!把所有责任推到群臣身上，浑然没有想过，那些肯担当责任，非亡国之臣的正直大臣在需要他这个皇帝挺身而出时候，他又做了什么。 大明朝的悲惨结局，并不能单方面指着君王或者臣子，只能说社会演变，天灾人祸与皇帝的性格弱点交织在一起，共同演变成的悲剧。 女儿女婿的尸体抬回来，不管是国丈周奎田宏遇等皇亲，还是王之心王德化等亲信的大宦官，居然是每一个人肯出银安葬，最后还是李自成下令太监们买了几口薄棺材，把帝后已经昭仁公主等尸骸停在了东华门外，又找了几个和尚过来念经超度。 当日在正阳门外跪迎李自成的明朝大臣足足有上千，可是来祭拜先帝的，不过才区区二三十，人情之冷暖，可见一斑。 只不过此时李自成已经没有心思感慨崇祯皇帝的悲惨境遇了，他也面临起了当初崇祯皇帝所面临的问题。 没钱! 为了吸引百姓加入，李自成军所到各地，打的旗号可是三年免征，一民不杀!虽然一民不杀不可能做到，毕竟一直以来，闯军都靠着打土豪，分粮仓来过活的，想要那些把钱当做命根子的老抠出银子，不见点血是不可能!但这三年免征可不是空话!从广袤的河南到陕西，凡事大顺管辖地区，他还真是没征一粒粮食。 一方面为了换区民心，另一方面却是大顺自己的短板，太缺乏有效的地方统治了，就算李自成想要征收，也没法像大明那样系统的征收上来。 之所以犹如牤牛一般急急匆匆前来攻打京师，的确有推翻皇帝坐龙庭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有夺取大明的中枢财政，来填补大顺国库的意思。 可如今，大明内帑外库空空如也，大顺军也是人，也要发饷也要吃饭，李自成打开钱包都能看到下面的窟窿，连着两日，他也是坐困宫中，忙着想为口袋中银子而发愁。 还是那个被诅咒的平台，不过和崇祯帝时候比，这儿的气氛明显是活跃了不少，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叫嚷声。 “闯王，这么多天还没人献出太子永王，再这么下去，控有变故，还是请您快点下令全城搜捕吧！” 杀气腾腾，牛金星就跟西班牙斗牛似得上蹿下跳的，张牙舞爪的咆哮着，这要是在崇祯面前，几个脑袋都砍没了，可大顺这儿，到如今也没形成个礼制规章，歪斜在龙椅上看着他唾沫星子都喷在了自己脸上，李自成也不以为忤，反而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将士们征途劳累，这几天再发动他们大动干戈也不好!” “闯王，一但太子逃到江南，在那些前明重臣拥戴下称帝，再平这天下就难了！耽误直接，陛下应该早点缉拿明太子，然后挥军南下啊！” “咱老李知道了!这么样吧军师，你下去和郝摇旗李过他们商议下，如何缉拿太子，就这么办了!” 后世有句歇后语，李自成进北京，天天过年! 明王朝已经覆灭，没了头号大敌，上自闯王，下到大顺军的各路将领，腐化速度简直达到了惊人，那招牌的大毡帽粗布斗篷大风衣早已经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去，李自成身上是一套司礼监内保存的红色大太监穿的莽龙袍，头发被宫女儿梳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反正他也不知道这礼服之前是干啥的，只要穿着显得富贵，他就穿了，这边还弄了个宫女儿锤腿，右手端着茶碗，李自成是不耐烦的挥了挥巴掌。 “闯王!” “军师办事儿，咱老李放心!” 还想说些什么，可李自成都这么说了，终于，牛金星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李自成拱手抱了抱拳头。 “下官告退!” 这才打发走了牛金星，旋即李自成又是挥了挥巴掌，一阵叮叮咚咚的鼓乐琴声响起，紧接着崇祯当朝十七年也没几回机会看的乐舞华丽的在偏厅殿内上演出来，甩着水袖，点着三寸金莲，一个个艳丽的宫女舞姿翩跹，眼神盯在人家胸脯和屁股上，李自成是合着音乐点着头发着愁。 “嘿，大哥!” 大顺真叫没规矩，两个小太监在后面满头是汗拦着，这头刘宗敏已经大笑着闯了进来，进京城几天，他也是鸟枪换炮了，不知道哪个府的书生公子哥鹤白袍子被他硬生生给拔了下来，这个时候人都讲究衣着宽松得体，不合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鼓鼓囊囊的身躯上，被撑的跟面包那般，这货愣是自我感觉良好，不肯脱下来。 “大哥好是逍遥啊！啧啧，还是宫里的女娃漂亮，嗨呦，还害羞!” 粗鲁的笑声中，这货跟老鹰抓小鸡那样还对着正在舞蹈的宫女儿扑了过去，一张满是胡子的大嘴就要往人家脸上去亲，吓得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花容失色，尖叫着就像后廊逃了回去。 “你小子!” 非但没生气，李自成反倒是大笑着站了起来，上去就给了这货屁股狠狠一脚。 “还是大哥您滋润啊！这娃嫩的，一手水，今个无论如何，您得给我两个!” “行啊！一万两银子一个，别说俩，整个皇宫包圆了老子都没意见!” “大哥，您这也太不地道了吧！您先在坐有江山了，要两个女娃，还管兄弟要银子!” 立马是牛眼睛瞪得溜圆，悲催的一摊手，叫嚷一声，刘宗敏还把身上的儒生袍子给撑的咯吱一声开了个口子。 重新坐回龙椅上，李自成却是没好气大的长长哼了一声。 “坐拥江山？老子是知道崇祯的苦了，俩库你都见到了，空空如也，先在还不能收粮食，大军吃的还是从陕西带过来，袁蛮子的底子，要不了多久，大军就要缺粮了！要是能卖，老子还真想把这皇宫卖了换点粮食来！” “缺粮？”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大军把这个世界最大的都会给打了下来，居然来面临缺粮的问题，刘宗敏那牛眼是瞪得更圆了，足足愕然了好半天，他忽然是狠狠的一拍大腿。 “大哥，我还当多大点事儿!咱手底下，不就有着一群现成的肥羊吗？那天跪在正阳门前就有一千多个，没来的至少好几倍，大哥，您不是让我去整治那个什么前大学士魏老头吗？这两天，兄弟我拿着个大枷锁往佬儿身上一枷，就让他在那儿跪着，你猜他给兄弟我吐出来多少，小白鱼十万，大黄鱼一千!粮食谷包还有一大仓。” 都说流寇主义，这在皇宫大院内，刘宗敏这匪话都飙了出来，这个数，听的李自成亦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可毕竟是坐上了龙庭，李自成也开始顾忌起了形象，捏着下巴，情不自禁的摇摇头。 “这样不好吧！杀两个奸臣行，那些人，毕竟是投降了!咱这也坐了龙庭……” “这皇宫大哥您也看到了，皇帝穷的连衣服都穿不起了，这帮肥羊一个个吃香的喝辣的，哪个不他娘的是奸臣？而且看看他们对崇祯那个样子，死了连口棺材都不肯出，这帮瘪三草棍能忠于大哥您？过去就这帮混账东西压在咱头上，他们年年刮，饿死了咱多少穷人？” “再说，大哥!咱就是让他们把贪污的脏银退回来，给咱穷老百姓用!天下叫好还来不及呢？老百姓得更拥戴您老当皇帝了!” 眼看着李自成还在捏着下巴犹豫，刘宗敏干脆一拍大腿：“大哥，那不着这些脏官儿，先拿那些大太监划拉点总行吧！弄死太监总没人说吧？” 太监在民间名声也不咋地，这倒是让李自成终于送了口，一歪脑袋，他是对着门口嚷嚷起来。 “来人，把那个什么太监，王之心找来!” ………… 现在正是新朝表现得时候，听闻李自成招自己觐见，这肥粗扁胖的死太监简直乐开了花，晃悠着一身肥肉连跑带颠的就进了平台年糕那样吧嗒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老奴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这花生一样的大白胖子这么客气，这些天被太监伺候的也不错，李自成倒是没好意思一上来就动粗，先是轻轻一咳嗽。 “那个，户部府库没银子，你先拿十万两银子来救救急，老子要给大军发饷!” 这一句话，王之心那肥脸顿时绿了，先前崇祯募捐，还承诺税收到了双倍还，他都没捐，这一下子要他十万两，不要他命吗？那脸当即耷拉下来，他又是跟年糕那样，吧嗒吧嗒的不住磕着头。 “陛下明鉴，老奴就是一宫里伺候人的下人，哪儿那么多银子啊！老奴实在是拿不出来啊！求陛下饶了老奴吧！” 看他哭的可怜，李自成还真被糊弄住了，身边几个小太监他也见过，真是穷的掉底儿了，不得已，这才咔嚓一刀把爹妈给的宝贝切了，进宫当家奴来。 可没等李自成说话，刘宗敏已经是大脚猛地向前卷过去，卷了他一个大马趴，唾沫星子飞溅张口骂道。 “死他娘的没卵子东西!少忽悠老子大哥，西直门出去一溜宅子都是你的，说你没钱!” “大哥就把这死兔子交给兄弟，兄弟给您露两手，把这死兔子油划拉出来!” 刚刚还有点不忍，可一听这货这么有钱还骗自己，李自成火顿时也大了上来，挥着巴掌叫嚷着。 “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