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梦境控制系统
脑机公司虽然推出了多款产品,比如盲人复明眼镜D1、“大脑门户”系统W1以及治疗瘫痪病人的“大脑可塑性”实验,在市场上形成了较好的美誉度。 然而,从收支上讲,并不平衡,亏损较大。 迄今为止,赵子明累计投入了近三百亿人民币的研发经费,而所有产品营收,加起来不过是十多亿元。 只从财务报表上来看,可谓是惨不忍睹。 当然,对于研发型的公司来说,财报并不重要,甚至可有可无,掌握了多少专利,有哪些技术壁垒可以依靠,才是关键所在。 因为在产品上市之前,研发型公司一直处于“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境地,财报肯定是年年亏损。 脑机公司还算好一点,推出了不少产品,总算打开一条路,其它规模较小的实验室,完全靠项目负责人来筹集资金,没有任何盈利点。 当然专心致志搞研发,肯定没错,赵子明为了减少外界的干扰,脑机公司所有成果,均以授权的形式委托其他公司推向市场。 正是在这种机制下,科研与研发并重,脑机公司成立不到三年,已经实现多项重大技术突破,成为国内乃至世界顶尖的脑神经领域的公司。 当然,从市值上来说,它的估值可能不高,但是潜力巨大,未来前景,不可限量。 每一次取得新进展,或技术进步,或产品问世,何乾都会主动汇报。 一来展示成果,让领导安心,之前资金投入没有白费,毕竟像赵子明这样完全放手,尽最大努力支持的金主,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以何乾之前的老板MattAngle为例,一年的经费也不过是十亿左右,简直天地之别,虽然有投入,不一定有产出,然而,想要有产出,必须有金钱投入。 二来争取新的支持。何乾深谙人性,依然知道什么时候要经费、要支持最为容易。 这次赵子明再次来到脑机公司,就是因为喜讯又来。 刚刚过去的六月,由何乾手下高永研领导的研究小组,完成了一个叫做“梦境控制系统”的产品,引起了他的巨大兴趣。 等到“多空大战”稍加平息,并购ARM曙光初现,赵子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看看“梦境控制系统”究竟是什么? 根据何乾的汇报,该系统通过手部、头部感应器,检测人即将入睡的时刻,随即触发机器,说出一句话,比如“想想一只小兔子”。 然后,实验者的睡梦中就会真的会出现兔子! 听听就觉得不可思议,也难怪会吊起他的胃口来。 高永研是麻省理工学院的硕士毕业生,之前在媒体实验室工作,就是那个创造出变态智能“诺曼”的实验室。 当然两者毫无关联,媒体实验室有超过三百个研发项目,近五百个研发合作商,研究领域横跨数字化生活、会思考的物体、未来的新闻、数字化国家、变化的地方等方面。 高永研今年刚过30岁,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处于人生最黄金的年龄。 他能加入脑机公司,完全是机缘巧合,由于梦境控制的想法,太过超前,在麻省并不太受重视,加上他为人比较内向,找经费的能力一般,多次碰壁之下,就萌生了回国的想法。 另一方面,何乾在脑神经研究上开始声名鹊起,在赵子明的操作下,隐约有世界第一人的美誉,依然吸引了大量科研精英的目光。 和第一流的人才一起工作,对于高永研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时至今日,赵子明越发体会到了门槛的重要性,科研领域的虹吸效应最为显著,很多人宁肯拿着更少的工资,也要在大牛身边工作。 如果没有何乾的存在,想要招来高永研这样的天才,不说毫无办法,也要花费更大的心力。 “目前都有哪些尝试”,赵子明听完何乾的介绍,看着手中设备,一个简陋的手套加线圈,开口问道。 “已经对100名受众进行了提示语测试和创造力测试”,高永研回答, “什么是创造力测试”,赵子明有点好奇, “清醒和睡眠之间的短暂意识,在科学上被称为‘睡前幻觉’(Hypnagogia),这阶段的梦境充满想象力和创造力,我们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真正睡着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睡前幻觉’是一种自然现象,几乎所有人每晚都会遇到。 “创造力测试就在于提高人们的创造性。尽可能延长用户停在“睡前幻觉”的时间,而不进入深度睡眠,它又被称为替代用途任务,顾名思义,这种测试要求受试者想象提示语(兔子或西瓜)的替代用途,并根据提示语,撰写一个创意故事。” 赵子明好奇:“效果怎么样?” 高永研回答:“我们在入睡前提示兔子、西瓜等物品,能在实验者梦中完美呈现,临睡幻觉发生在睡眠的第一阶段,在这期间,人们会产生强烈的视听幻觉或者微梦境,能够根据提示产生相信的联想,而这种联想又不同于清醒时的联想,由此可以得出的结论是,梦境可以被植入。” 赵子明心下一振,梦境植入,那岂不是盗梦空间? 难道未来真的会出现电影中的场面?在梦境中生活,修改记忆,甚至杀人? 赵子明扬了扬手中的“手套”:“它是怎么工作的?” 高永研:“受试者在睡觉前戴上手套,手握成拳,对传感器施加压力。同时,脑电图仪(EEG)传感器监测大脑的电波活动。如果手和头部传感器发现受试者进入睡眠状态,肌肉开始放松,脑电波开始改变,附近的一个智能机器人就会说一句预先设定好的话。这句话旨在让受试者的大脑做好准备,根据智能机器人所说的话改变梦境的内容。” 赵子明:“听起来倒是不复杂,就是快睡着的时候,提醒一下实验者。” 高永研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方面我们是受到了托马斯·爱迪生的启发,爱迪生为了把梦记录下来,想了一个办法:他会拿着两个铁球入睡,快睡着时手部肌肉放松,铁球掉在地上,把自己惊醒,然后记录下刚才做的梦,他认为这个阶段是创造力爆发的阶段。” 赵子明有点好奇:“真的是这样吗?创造力也能被诱导?” 高永研笑了一下,仿佛预料到老板会如此发问,开口解释道: “历史上一些最杰出的科学家和艺术家都对睡前意识梦寐以求。除了爱迪生以外,还有爱伦·坡、玛丽·雪莱,爱因斯坦等人,他们全都表达了对睡前幻觉的迷恋,声称在这种精神朦胧的状态下,能够爆发创意或理清思绪。 “不过最值得关注的就是,上世纪90年代,诺贝尔得主、生物物理学家埃里克·坎德尔(EricKandel)以更科学严谨的方式表达了‘有意识地获取潜在的无意识力量’是创造力的根源这一观点。几乎肯定了‘睡前幻觉’的作用。 “而根据我们的研究,“临睡幻觉”中,大脑的多个区域都在活动,处于发散思维状态。发散思维会催生更多创造性解决方案。用户写出“创作性故事”的时间比对照组快不少。完全清醒时,反而会忽略这些方案。 “虽然创造力很难用客观的方法进行衡量,但控制组和实验组测试的结果显示,梦境的志愿者出现了创造力爆发的迹象。经历了睡前幻觉之后,他们撰写创意故事的时间平均延长600秒。与控制组测试相比,一百名名志愿者中的九十九人使用设备后,在替代用途任务中获得了更高的分数。几乎所有的志愿者在自我报告中表示,他们觉得睡前幻觉期间产生的想法很有创意。” 听完高永研的一大串解释,赵子明忍不住深呼一口气,平息一下激动的心情。 脑机公司的最新成果,实在出乎意料,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要知道,梦境向来是最神秘的存在,在白昼的清醒生活与夜晚的奇异梦境之间,这个中间地带,我们每天都会经过,却又很少在此停留,它充满既美妙又可怕的幻象,是现实和幻觉相糅合的精神产物。 破解梦境的成就,不亚于殖民火星。都是事关人类未来的命运,一个向内求诸自身,一个向外遥望星空。 何乾看着领导有点恍惚,不知道是震撼还是不解,开口把话题接了过来: “我们的设备,能够最大限度延长用户在清醒和睡眠之间的停留时间,并塑造他们经历的微梦境内容。 在这些‘微打盹’期间,人们不会完全睡着,但会产生睡前幻觉所特有的奇怪幻象和想法。这种精神状态下,世界仿佛开始消融,但人们仍然知道自己陷入了与幻觉混合的潜意识和记忆,并获得了无意识力量。” 何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在初中的时候,有过一次奇特经历,在梦中背诵了一片课文,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完全记住了,历历在目。” 赵子明听完,模糊觉得自己也有这种体验,好像是在几年前…… 站在旁边的沈依依闻言接过话:“我记得一个月前,我在公司加班,想着方案睡着了,仿佛在梦中得到启发,不过醒来以后,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 面对沈依依成熟妩媚的气质,高永研这个宅男,似乎不敢面对,目光飘忽不定: “这是因为睡觉时大脑的状况不同,虽然睡前幻觉的神经机制尚未得到充分研究,但大脑额叶对感官信息的严格管控似乎因为睡意而松懈,从而产生了不可预料的感官体验。 “你在睡觉的时候,大脑失去了很多额叶功能,这意味着你超会联想,你失去了自我感、时间感、空间感,更容易进行发散式思维。这种思维与新奇和古怪的想法密切相关,而你在完全清醒的时候会忽略这些想法。” 赵子明看着这群“疯狂”的家伙,对,就是“疯狂”,心中不可遏制地爆发出了一股冲动,他前所未有的坚信,未来将会由他们创造,世界会由此而改变。 脑机公司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一个是操纵梦境,一个是诱导创造力爆发。 梦境控制的前景,在盗梦空间中表现的淋漓尽致,不用多说,一旦成功,直接创造出了第二个世界,彻底改变人类社会形态。 而创造力爆发,带给人类的可能是智能的飞跃,加上心流体验的专注,创造加专注,就是一个智力上的超人! 人类有可能出现自身的进化。 何乾注意到领导脸上的兴奋表情,怕他期望过高,毕竟“梦境控制系统”刚刚取得进展,离有价值的突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连忙接过话,准备讲一讲困难,泼点冷水: “不过,说起来,这种现象很难把握,因为其效果变化多端,既有生动的幻象和梦境,也有与睡前念头几乎无关的外界心理暗示……” “我知道”,赵子明笑着打断他的话,直接开口:“需要多少钱,或者需要什么支持!” 对于下属一贯的套路,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无利不起早。 何乾为之愕然,他这次到没有申请经费的想法,毕竟之前的一百亿,还有很多没有用完,不过,谁会嫌弃钱多,心思急转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是需要领导的多多支持。” 赵子明哈哈大笑:“放心吧,我对于你们没有别的要求,也不用考虑盈利的问题,请记住,我们的使命只有一个,做出足以改变世界的产品。” 何乾闻言,严肃点了点头。 虽然改变世界听起来太过遥远,然而,世界正是这样被一点点改变, 投身科研的人,多少有些天真的想法,何乾虽然有点功利,却和很多科研人一样,并不在乎钱多钱少,只为了心中的一点理想,甘愿忍受夜以继日的枯燥和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