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黄泉路上，有你作伴
“把我扔在这里吧...” 时间回到现在。 一缕鲜血从加贺的嘴角滑下，滴到了瑞鹤雪白的脖颈上。 左手手臂软绵绵地垂下，右脚自膝盖以下则扭向了略为奇异的方向...两处都是相当严重的骨折，于短时间内绝无治好的可能。 就彷佛想要抬起头似的，然而，就连稍微移动一下身躯都感觉异常地困难。在一番努力无果后，最终，加贺还是无力地趴在瑞鹤的背上，续说道“继续背着我的话，只会连妳都跑不掉。” “....了。” “没有听见我的说话吗?下一批追兵随时都会来到，以妳目前背着我走的速度来看，恐怕不但救不到我，还得多赔上一条命。所以，把我扔在这里才是正途...” “我说，吵死了!!!!” 没有预料到瑞鹤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加贺登时便是愣了一下，本来说着的话也因而中断。然而，没等加贺反应过来，瑞鹤已抢先说下去“一直以来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近人情，死板固执，自以为是，明明就只不过比我们早了两年编进舰队，很了不起吗?妳知道我有多讨厌妳吗?” 一连串的批评，就如同针一般扎进了加贺内心的深处。 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不会是受人欢迎的类型，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严师的路子会惹起后辈的反感，但是....亲耳听到自己看重的后辈从嘴里吐出“讨厌”这两字，却还是远比平时的自嘲自讽难受多了。 能够听出来，那是由心灵深处发出的，如同吶喊一般的心声... 没想到瑞鹤对自己的怨恨居然会如此深。 就是救了对方一命，也得不到对方的宽恕吗?....嘛，整天出口伤人可能也是主因之一吧?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假如她能够像赤城和凤翔一样和蔼可亲，说不定就能够与自己在意的后辈打成一片了... 也罢...感情不融洽也有感情不融洽的好处。 最少，这孩子应该不会因为自己舍身救她而感到内疚和伤心吧? 胸口就好像受到铁锤重击似的，心灵的痛楚，甚至更胜肉体受到的伤害。 在这剎那之中，彷佛就连肢体上的伤口都不再疼痛了，沉默了半晌，微微闭眼惨笑一下，加贺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既然如此，妳不是更加应该把我扔在这里吗?只要把我扔下了，从此便少一个讨人厌的前辈了。抛弃负担来换取活命的可能，在战场上这就是正途，何乐而不为?” “......”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耳中彷佛已经开始听到后方传来了不知名的声响。 是援军?不，是追兵性的可能比较大... 自己腿部受伤严重，想跑是不可能了...但瑞鹤却不一样，双脚完好的她还有着逃生的机会。 再继续背着她的话，这唯一的逃生机只会白白浪费，加贺急急的叫道“妳不是说讨厌我吗?那就不要再管我了，快点把我扔下然后逃命去呀!” “怎么可能...” “妳是听不到我说话吗?聋了吗?言行不一，优柔寡断，所以才说妳难成大器...” “怎么可能抛下妳不管啊!!!蠢材!!!” 在瞬间之中猛地提高了不只一个级别的声量，一下子便盖过了加贺的声音。瑞鹤默默地停下了脚步，把背上的加贺放到地上去，让她倚着一块石头坐着...这时，加贺才看得到，瑞鹤的脸上竟是已经泪流满面“我一直都很不喜欢妳这一点，总是以为自己知道很多事情似的。是呀!妳的战斗经验和实力是比我高出很多，可是这代表妳很了解我吗?什么是正途?什么是正确?不要老是把别人统统想起妳自己那样....妳到底知不知道，我根本从来都没有讨厌过妳啊!” 有如负伤的野兽的咆吼，听到瑞鹤的说话，加贺就连眼睛都瞪大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地说道“但是妳刚刚...” “我刚刚只是提出疑问而已。从来没有...这就是我的答案。我没有讨厌过妳啊，听到了吗?蠢材!” 默默地看着自家前辈衣服上染红一片的身姿，瑞鹤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难受。 她又曾几何时想过，那总是威风凛凛，箭法如神的前辈，现在竟然会身负重伤地半躺在地，就连想抬起手都变得如斯艰难。 那总是威严满满的声线，此刻也是变得有气无力，就仿似回光返照一般.... 这都是因为她，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她!! 假如不是为了救她的话，以加贺的身手，绝对能够轻易击杀那只「猿神金刚」，大不了就是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换成她自己就是了...单是想到这一点，瑞鹤便无法原谅自己。 舍己救人，多么美妙的佳话啊!...可是又几曾有人想到，被救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为自己的过错承担后果并不好受。 失误的人是她，没有注意到敌人悄悄来到身后的人也是她...既然如此，为什么承受伤害的人却是加贺?老实说，瑞鹤此刻由衷希望，躺在地上的那人是她自己。 “人长得漂亮就不说了，箭术还要这么厉害...在第一次见到妳的时候，就被那帅气和一丝不苛的身姿迷住了。一直以来我都在以妳为目标，尝试追逐妳的身影...妳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努力地练箭?那是因为我希望拉近一点我们的距离啊!就算是一点半点也好!为什么妳就察觉不到呢...还要真的以为我厌恶妳...” 长久而来藏起的心声，假如不说出来的话，便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变得响亮，显然对方已经追到了肉眼可视的位置。瑞鹤缓缓的转过身去，果然，身后已是站着一整排的「猿神金刚」，五张诡异的笑脸看得让人心里发毛，不远处好像还有其他灾厄兽陆续跑过来的样子...但是，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瑞鹤已经下定了决心。 即使要放弃逃生的机会也在所不惜，以己身的性命保护加贺到最后一刻，这是她自己对自己的承诺。 “明明刚刚还说任由我自生自灭，结果转过头来便为了救我害得自己变成了这副惨状...” 逃出生天的希望小得可怜，事到临头，反而觉得身心都变得轻松起来。 纵使一直用各种的方法挖苦她，但是加贺对她的关心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满嘴毒舌，那是寄载着她对自己的期望... 出言不逊，那是为了激怒自己把她扔在这里，好让自己能够获得逃脱的可能... 一直以来所期望的“说不定前辈还是关心我的”，“严厉只是希望我能进步得更快”，此际在对方两次的舍命相救中得到了证实。 能够与敬爱的前辈解开误会，冰释前嫌...或许，这次的危机也不算太坏? “...原来真的是我误会了吗?” 以比蚊子还要小的声音，加贺的嘴中轻轻的呢喃着。 一直以来都以为后辈肯定是每天都在心中咒骂自己了，没想到事实却是正好相反....赤城是对的。 心中长久以来的一根刺，原来是如此无谓啊... 只可惜...自己知道得太迟了。 “妳喜欢怎样便怎样吧...” 说实话，到了现在，加贺也是没有多少力气了。 五只B－Rank的「猿神金刚」，再加上陆续而来的灾厄兽....到了现在，即使瑞鹤打算反悔也早已来不及。 逃命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死亡的阴影袭上心头，却不知为何感到意外地轻松。在最终，加贺闭上了眼睛轻轻笑道“我不管妳了。” “虽然不是赤城姐有些抱歉...”脸上不约而同地展露出笑容，同一时间地，瑞鹤也举起了手中的长弓“但是，就让我们一同共赴地狱吧!加贺姐。” P.S.1：追加了一段作者的话放在第一章那儿，有空的人或许可以去看看?(虽然我是强烈推荐所有人去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