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伯阳,吾之子房也!
叔侄二人边走边聊,话题很快就谈到了奉迎天子,以及日后的发展上面。 洛阳城已然衰败,短时间内没有重建的可能;长安在李傕、郭汜等叛贼之手,送天子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眼下,需要一个新的都城。 曹操呢,只是一郡之守,辖下十五县地在遭受贼寇侵掠以后,又逢战乱,皆是穷得叮当响,在脑海里走马观花后,尽数排除,没有一地适合建都。 于是便随口问起身旁同行的年轻人:“伯阳,你觉得何地适合建都?” 夏侯安想也不想的回答:“许县。” 听到夏侯安这么快就给出答案,曹操感到狐疑:“何以见得?” 许县这个地方,曹操有所耳闻,在颍川郡内,曾遭受过蛾贼作乱,现如今袁术麾下的头号马仔孙坚正和袁绍所派的豫州刺史周昂掐架,在豫州境内打得不可开交。 “老叔你有所不知,许县可是个好地方。” 夏侯安笑说起来,脑海里有所回忆。 当年读三国的时候,他特意为曹操兴许都而翻过书,没想到今天正巧派上用场了。 许县位于中州平原西部,用后世的术语解释就是,地处北亚热带与暖温带的接合部,气候温和,境内河流纵横,雨量适中,动植物种类繁多,农业、渔业、畜牧业均较发达,可为鱼米之乡。 且交通便利,北临黄河,东接广阔的黄淮平原,南通富裕的江夏郡,西南与南阳盆地相望。 这种地理优势有利于解决粮草的补给问题,而长安、洛阳、开封一线的黄河南北地区由于长期历经战火,早已是民穷地乏,经济凋敝,缺乏后勤保障。 这是地理意义。 而军事上的意义就更为得天独厚,许县是个三面环山的存在:西北依靠嵩山山脉,西部有石人山、白云山、伏牛山等山脉阻隔,南部有大别山、博山等山脉横亘,只有东部是开阔的平原。 在冷兵器时代,如此地形无疑是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 等到称霸北方以后,坐镇许昌,向东南可以控制淮南、合肥等地,饮马长江,直捣江东腹地;向南可以穿越大别山关口,直抵江夏平原;向西南可以经过南阳盆地,兵锋直指荆州北部重镇襄阳,还可以经由汉水及其支流攻击和控制上庸,威胁益州汉中等地。 除此之外,许县地处于颍河流域和汝河流域,人杰地灵,历来是人文荟萃之地,张榜招贤,必能网罗不少的贤士能人相助。 届时,奉天子以令诸侯,天下莫之敢逆。 挟这个字眼不好,至少曹老板现在还是大大滴汉室忠臣,所以夏侯安临时将其改成了奉。 曹操听完以后,霎时明白了许县的重要之处。同时也表示难搞,毕竟现在只是一郡之守,手伸不到那么远。 夏侯安则说这不算难题,缓缓道来:“老叔勿忧,近来有蛾贼复起,为祸青州,兖州与青州毗邻,侄儿料定他们必来兖州生祸。兖州境内的各地郡守县令,多为碌碌无能之辈,必不能挡,兖州牧刘岱虽是皇室宗亲,然而性格暴躁易怒,这样的脾性,早晚死于蛾贼之手!” “刘岱一死,以老叔你的人际关系,顺势上位不过早晚之事……” “等到拿下兖州以后,老叔你再出征这股蛾贼,收降加以整编,便是一股骁悍之师!” 夏侯安嘴里滔滔不绝,曹操听得眼神发亮,又问:那许县又当如何? 夏侯安轻描淡写的说着,孙坚有江东猛虎之称,骁勇善战,周昂远不是其对手。 等到周昂败退,老叔你可书信联系袁绍,表示愿意出兵帮他夺回豫州,请求他给予足够的粮食作为后勤支撑。 想法倒是不错,然则曹操有些担忧:“本初帐下能人异士不少,就怕他们看破……” 夏侯安则是笑道:“老叔,袁绍帐下能人谋士确实不少,但袁绍这个人老叔想必也知道,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实非英雄。即便有人看破,袁绍也必不能用。” “如仍不放心,还可使人贿赂其帐下许攸,此人虽有智谋,却贪婪而不自知,平日里又与田丰、沮授等人交恶,有他相助,此事必能功成!” 听到这里,曹操眼神诧异。 许攸他是知道的,也是他的老友之一,年轻时候就相识了。此人本事是有,但热衷于追逐利益,且性情有时候过于自大,时常不将他人放于眼中,以至于朋友寥寥,为他人所恶。 但夏侯安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曹操私下里派人不止一次的调查过关于夏侯安的身份背景,他只是夏侯家的庶子,地位低贱,农耕时还要同仆人一起下地干活,这些年也没出过谯郡。 那么,他是如何能清楚的知道许县地形,描述起来就像亲身游历过的一般,而且,许攸的为人,他又为何能如此笃定? 曹操想不明白,耳畔传来的纵横捭阖,令他心头热血荡漾,偏头看向这个俊逸非凡的少年,他眼神里罕见的有些讳莫如深:难不成真是天上星宿降世,助我以成大事? 夏侯安不知曹操所想,只知脑海中灵感不断,就像洪水断闸,挡也挡不住。 “等帮袁绍拿下了豫州,就以朝廷的名义,在许县建都,周围田野荒芜,可在此推行屯田,号令军民开荒播种,以适应战争所需。” “有了兖、豫两地为根基,即使袁绍翻脸,也须得先事先掂量掂量……往后,奉天子明诏出兵讨逆,兵锋所指之处,必是所向披靡……” 听着眼前少年所描绘的战略蓝图,曹操神情有些恍惚,他在这一刻觉得,原先那迷茫且遥不可及的汉室霸业,只在唾手之间!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对着身边这个年轻后生,叹服不已的躬身拜道,语气真挚诚恳:“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吾得伯阳相助,何愁天下不定,社稷不安?真乃吾之子房也!” 夏侯安顿然错愕。 阿嚏! 在冀州荀府里负责记录的某人打了个大大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