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代人
叶须欢在大丸广场唱歌的视频很快被上传到网上，不免又引起一番讨论，致力于黑叶寒的网友们对此喜闻乐见，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结合他之前在酒吧唱歌的视频可以看出，他在娱乐圈已经彻底混不下去了，这就是人渣的下场，罪有应得。” “从华夏偶像冠军到流浪歌手，叶寒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寒应该是混得最惨的华夏偶像了吧，我觉得他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明明自己一身污点，还那么跳，他不栽谁栽？” “抛开他那些黑历史不谈，叶寒的颜值和才华真心担得起这个冠军，有点可惜。” “情商太低怪得了谁，在娱乐圈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光靠才华和颜值是出不了头的，因为这样的人实在太多。” “除非他能写一首歌红一首歌，不然早晚泯然于众。” …… 除了黑子和理中客的评论，一些坚守的寒粉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们始终相信叶寒会重返娱乐圈，回归歌坛——当然，即使他最终没能对抗过资本，也会一直支持他，不管他是做主播还是酒吧歌手。本质上来说，这是带有悲观特征的乐观论调。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网络上的站队战斗更是永远的千篇一律。 所幸‘叶寒’两个字已被热搜榜屏蔽，战火没有进一步蔓延，而在这个时候，叶寒本尊的微博却发了一张文字图片，图片中的文字是他发表在《诗刊》上的两首诗：《热爱生命》和《断章》。 “不如写诗。”他在微博上写道，意有所指。 由于在此之前《热爱生命》已经红遍全网，他这么毫无预兆地一发，顿时又在微博上炸开锅，寒粉们固然意外之喜大普奔，觉得自家爱豆就是这么有才，唱歌写诗都能红得一塌糊涂，寒黑们却大跌眼镜，尤其是那些把《热爱生命》中某些句子当成自己座右铭和签名的寒黑更是别扭得不行，空间和朋友圈里充斥着黑叶寒的言论，签名却是人家的诗，这是何等讽刺的一件事？火速登录自己的各个社交网络，把签名改掉。 但也有一些黑子声称看在这两首诗的份上，暂时黑转路。 叶须欢之所以用叶寒这个账号把两首诗发出来，并不是为了打脸黑子或者挽回自己的形象，而是在配合姐姐胡迦叶，他知道姐姐想用《诗刊》的影响力搞事情，势必要为新大开除他的做法讨个说法，所以他这边就尽力呼应她，伏脉千里，推波助澜。 不管此事过程如何艰难，结果如何不堪，既然是姐姐决意要做的事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 胡迦叶看到这条微博，给叶须欢发了条微信：“我以为你会抗拒在微博上发这个，所以一直没跟你提，没想到你还挺自觉。” 叶须欢回道：“写诗不拿出去装逼，那将毫无意义。” 胡迦叶回了一个敲打的表情，然后问：“那约稿的新诗呢，《诗刊》那边一直在催我。” 跟着道：“还有，这周五《诗刊》会在我们学校开一个讨论会，要讨论诗歌大赛的流程和主题诗的选用，到时候几大院校的教授和当今诗坛几位最重量级的诗人都会参加，你如果在这之前把诗给我，到时让你好好出出风头。” 叶须欢道：“这么厉害的嘛！不行了，我现在要立即写一首，老姐你等我两分钟啊，我要倚马可待，两步成诗！” 胡迦叶：“你觉得自己比曹植还厉害啊，整整少走5步？” 叶须欢回了一串“哈哈哈”，接着把新诗发过去： 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 新诗仅此两句，所用意象黑夜、眼睛、光明也都是十分常见的事物和现象，但这些意象组合在一起，却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由寻常入新意，化腐朽为神奇。 上下两句之间看似相悖的转折，更是蕴含着某种微妙的合理性，它没有直抒胸臆，而是陈述一个行为，但只要稍稍品味，就能感受到其中潜藏着的深沉力量。 这些其实都是叶须欢后来悟到的，算是他得了这首诗后反推回去做的诗歌鉴赏，对他来说，这首诗真正重要的意义是诗中包含着的那股执着而倔强的情绪，这种“同步的情绪”和他如今的心理状态是如此契合、高度统一。 娱乐圈和新大对他的“双料封杀”以及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就如同漫漫“黑夜”，滋生出了无穷的恶意和负能量，染黑了他的“眼睛”，但他并不愿就此在黑暗中沉沦，一蹶不振或同流合污，而是要用这双“黑色的眼睛”不屈地、倔强地去“寻找光明”，即用自己的方式重返娱乐圈，再次向全世界证明自己。 推己及人，这首诗同时又具备着普遍意义。 隐喻、象征、宣言，随口道来，语气中却自带一股“天若下雨地便会湿”的理所当然，好像这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不可动摇的意志，理应如此，本该如此。 18个字，两句话，所具备的力度和容量如此深邃且宏大，淋漓尽致地体现出了诗歌高度提纯、高度凝练的特征，将“诗是精粹的艺术”这一命题发挥到了巅峰。 “就这两句吗？” 过了半晌，胡迦叶问道。 叶须欢答：“就这两句，老姐觉得如何？” “足矣。”胡迦叶略作思索，回道。 叶须欢回了一个胜利的表情。 胡迦叶并没有立即把《一代人》发给苏梦云，一方面她自己还想再好好品鉴一下这首诗，另一方面，她要等“截止时间”的到来。 颇为微妙的心思。 而就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网上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著名女作家顾轻眉转发了叶寒那条诗歌图片的微博并点评道：“在当今这个把一篇九流文字拆成一句一行都能称为现代诗的时代，这两首小诗一定程度地为当代诗坛挽回了部分颜面。” 顾轻眉是现如今最为炙手可热的畅销书作家兼编剧，本人个性突出、谈吐犀利，作品文风更是泼辣张扬、大胆放肆，成名作《第二十二个男友》刚一出版便轰动文坛，其中有一句名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持久的**万里挑一”至今为书迷们津津乐道，同时至今也为评论界口诛笔伐。 迫于各方压力，在其后的版本中这句话被改成“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持久的情感万里挑一”，出版方解释说这句话主要是感叹“爱情虽然美好但却难以坚守如一”这个残酷的现实问题，不过顾轻眉在答读者问的时候重申了这句话并不是感叹爱的问题，就是感叹做.爱的问题。 至如今，顾轻眉的拥趸早已遍布大江南北，连续三年位居华夏作家富豪榜前三，微博粉丝也已突破千万，影响力不容小觑。 这时她突然转发叶寒的微博并给与正面评价，难免又要引发一场口水战。 她的粉丝和几个圈内的朋友都提醒她不要和叶寒扯上关系，她却未予理会，并回复一条攻击叶寒艹粉的留言道：“就叶寒这种颜值，艹粉跟活菩萨有什么区别，如果这事是真的，我现在就宣布加入叶寒饭圈！” 自然是无厘头的调侃。 这事最终也没闹多大，顾轻眉的底蕴毕竟不是叶寒所能比拟的，而且大家了解她的个性，不会太认真追究。 至于叶寒的那些专职黑子和喷子，在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下，不敢闹得太凶，也是见好就收。 另外一个原因是，叶寒本人一如既往地没有参与这场互动，顾轻眉纵然惯于我行我素，也不便再过多讨论这个话题，隔天发了另外一条微博，转移掉这个话题。 …… 到了周五这天，人大、华清、复旦、南大、武大等各校文学教授，《诗刊》编辑部诸位领导以及诗坛数位名家齐聚燕大，召开“求索杯”诗歌大赛的讨论会。 在讨论会正式开始的前一个小时，《诗刊》主编余冕收到苏梦云递交过来的叶寒应约新诗。 当时他正在跟彼岸、陈风至两位当代著名诗人，也是《诗刊》专栏诗人谈笑风生，没来及看苏梦云信息，等到讨论会即将开始，各位嘉宾落座后才抽空看了眼信息，就看了那么一眼，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