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八章 天地之变（下）

    当何智从那尊半毁的神佛口中听到“乾坤殿已死”的消息时，他也禁不住有些心神动摇。要知道，何智进入空无空间以来，他有信心能够在空无空间里一直生存下去的最大原因，其实就是背后的乾坤殿。

    因为何智相信自己有着乾坤殿的遮掩，所以才能够在面对空无空间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顾忌，甚至就连直接与空无空间作对的事情都敢干。

    何智的胆量，一方面是来源于他对自身的自信。但是也不能不承认，乾坤殿的存在本身，也是何智心中最大的一张底牌。

    乾坤殿已死——这就意味着何智自身最能依仗的一张底牌已然不复存在。在更高的层次上，将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帮助何智去抵挡空无空间的探查。

    不过，这样还并没有到绝望的地步。至少，乾坤殿在我进入空无空间时候所做的手脚依旧有效。空无空间仍然不知道我是来自《真仙传》世界的偷渡者。只是在未来采取行动的时候，我必须要更加谨慎，更加小心。绝不能让空无空间产生出疑惑的情绪。

    作为一个“低等生物”，何智非常清楚，他是绝对禁不起空无空间的探查的。这种可以存在于所有时间线上，能够随意在时空中遨游的高等存在，绝不是何智能够抗衡的东西。当它对何智的过去没有产生兴趣的时候，或许何智还能够凭借乾坤殿的布置蒙混过关，但是一旦空无空间开始怀疑，何智的暴露很可能就只是一瞬间！

    “既然乾坤殿已死，那么你怎么还敢出现？空无空间应该与乾坤殿是同等的存在吧？”何智很快就向对面的神佛问道。

    “如果说乾坤殿是一位强壮的战士，那么空无空间只能算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不过你说的没错，他们二者仍然是同等的存在。他们都拥有在无尽时空中任意遨游的伟力。”

    “既然如此，那乾坤殿如果已经死了，你怎么敢在这里出现？你不怕自己被空无空间发现？或者说，你不怕我暴露给空无空间？”

    “当然不怕。因为这个世界是经过了极为特殊的布置。事实上，在全部的一亿八千七百万次轮回中，我一直在这个世界等待。只有当你触发了乾坤殿布置在这个世界的特殊机关，才会与我相见。刚才我就已经说过，与乾坤殿相比，空无空间还太年轻，太弱小了。乾坤殿在这个世界的布置，足够将它对这个世界的掌控扰乱一千六百三十七分之一秒。在这段时间里，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任何事，空无空间都无从知晓。对于我们来说，这已经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嗯。”何智看了看几乎已经完全停滞下来，仿佛时间静止般的周围，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旋即何智便又问道：“即便是你可以干扰空无空间对这个世界的掌控，但是一旦干扰结束，我回到这个世界里，我所看所见的东西，恐怕经不住空无空间的探查。乾坤殿中断了它对这个世界的控制，空无空间不可能不产生怀疑。你也说了，它是可以在无尽时空任意遨游的强大存在，时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游戏。我恐怕没办法与它进行对抗。它的探查防不胜防。”

    “你不要小看自己。如果你真的是如此简单就能够被探查清楚的人，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等候你一亿八千七百万次轮回了。事实上，你本身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已经是‘不可能的存在’。”

    “不可能的存在？什么意思？”何智表示自己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它说的每一个字何智都能明白，可是这些字串在一起，何智就不懂了。

    “我无法描述。但是我可以表述概念。在你的世界中，你应该听说过OAA这个概念。”乾坤殿突然说出了一个在何智听来极为怪异的词组。

    OAA——ONE-ABOVE-ALL，是漫威中的一个概念性的存在。他无法被探查，无法被感知，甚至无法被想象，既存在又不存在，人类的一切想象都无法描述的这么一个玩意。总之就是这玩意强大的太变态了，以至于变态到了你根本就不用指望自己能够跟祂打交道的程度。

    “概念我是听说过，不过这有什么意义么？”何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继续反问，“你不会是说，我就是OAA的幼生形态什么的吧？这简直就是太无稽了。”何智连连摇头。

    “我们都是OAA的幼生形态。OAA或许在某些世界中，是一个概念形态。但是在我们这个世界，却是真正可以触及的境界。”乾坤殿说道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我们所追求的一切，就是成为这样的存在。”

    “成为OAA？你是说你们？”

    “没错。类似于乾坤殿，空无空间这样的存在。我们穿梭于无尽时空，游荡于无尽时空。时间、空间、物质、思维……这些对我们而言并无任何意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编制规则。属于自身的规则。然而，无量量劫之中，所有类似我们这样的存在，只有一位能够成功。余者全部都将成为成功者的踏脚石。因为任何世界，时间、空间可以变化，只有规则唯一！规则一旦确定，就无法更改。在任何真实存在的宇宙，规则可以被探知、利用，却无法被改变。”

    “换言之，一个可以被改变规则的宇宙，就是虚假的，不真实的。”

    “一个广义上的宇宙形成的过程中，本身也会出现规则的改变。就像是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自身的规则也会慢慢完善与成熟。不过你说的依然没错，从定义上来说，任何可以改变规则的宇宙，都是不真实的。或者至少说不完全真实。我们都希望成为最后的成功者，因为只有最后的成功者能够制定规则。所有其他一切都将置于成功者的规则之下。不符合规则者，将被规则所消灭，不复存在。”

    “那么……这与你所说的我的特殊性有什么关系？”

    “我正要说到这一点。时间，空间，物质，宇宙，对于我们，对于OAA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而这个世界上，OAA绝非只诞生了一位。你应该明白。当一位OAA诞生，它自身就已经身为一宇宙。或者说，它自身就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规则。然而世界无边，即便是OAA，也无法掌握一切存在。在它的规则范围之外，仍然会有新的规则诞生。这就是世界的毁灭与诞生。OAA的出现，是旧世界的毁灭，也是新世界的诞生。祂自身成为新世界，同时在祂的世界之外，在经过无尽时间之后，也会慢慢再诞生出另外的新世界。只不过对于新世界而言，OAA的世界无法被探知，无法被想象。OAA本身超越一切，祂自身规则所成的世界也同样如此。”

    “换句话说，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可能已经诞生了一位接着一位的OAA。这些无法被感知，无法被想象，超越一切，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玩意不断出现。然后他们每出现一次，世界就毁灭一次。然后又会有新的世界诞生，往复循环。”

    “正是如此。谁也不知道世界上究竟曾经诞生过多少位OAA，因为它们只要成功，就从此成为超脱一切的存在。所有与祂们有关的一切，全部都会从世界上消失。因为这些都会随着他们自身的规则被抽取，成为无法探知、无法想象的存在。而你，就是来自于这样一个世界的存在。”

    “哈？”何智瞪圆了双眼。

    “是的，你是来自于某一位OAA的规则所编织的世界，至于具体是哪一位，我们不得而知。同时这个问题对我们而言也毫无意义。你并非OAA，但是你既然来自那个世界，就拥有类似的特质。对于我们而言，你就同样是超脱一切时间、空间、物质，既非存在又非不存在的存在。你并非无法被探知或者想象，然而对你的一切探知或者想象，都会展现出截然不同的结果。或者说，你应该知道‘测不准原理’。观察导致变化。一百万次观察，一百万种结果。对于我们而言，这就是无法探知了。这也是乾坤殿无法直接在他的规则所控制的世界里找到你，只能在这里做出种种布置，在一亿八千七百万次轮回中等待你出现的原因。”

    “好吧，你说的这些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我需要消化一下。”何智抬起手，阻止了那破碎的神佛继续说下去。他认认真真的将对方所说的话反复思索了几遍，终于理清了一点头绪，然后才继续问道，“那么，就算你说的是实话。我是来自某一位OAA的规则所编织的世界。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而是我们这些失败者最终的挣扎。”

    “失败者？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有新的OAA诞生了？”何智再次问道。

    “还没有那么快，但是的确已经非常接近了。”那神佛塑像认真说道，“我们的争夺，与你想象中可能并不一样。我们争夺的是无尽世界的掌控。用我们的规则却影响到所有的世界。我们的规则所能够影响、掌握的世界越多，我们就越强大。同时，我们的规则也就越能向其他的世界进行渗透。当我们之中的某一位，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种渗透就会变得无可阻挡！最终，诸天万界将会被祂的规则完全侵染。所有一切都将屈服祂的规则之下！到那时，祂就将成为新的OAA。”

    “到目前位置，我们之中仍然没有出现强大到能够无可阻挡的存在。不过，在乾坤殿陨落之时，已经有数位存在展现出了这样的姿态。你应该明白，对于我们这些能够在无尽时空中任意遨游的存在而言，一旦失败，那就是真正的失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乾坤殿在与另外一个轮回空间的战争中失败了。而轮回空间的战争，是在所有时空中同时进行的。既然乾坤殿失败了，那么就是无论哪一个世界，也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它在任何一种可能性中，都要面对失败的结局。”何智点头说道。

    “是的，大多数情况下，轮回空间之间的战争，都是很难分出胜负的。在某些时间线上，可能是一方占优，而在另外一些时间线上，可能是另外一方占优。然而，一旦分出了胜负，那么就是在所有时间线上全面彻底的失败，所有的时间线都将会向着失败这个结果收束，从而导致无法避免的陨落。而对于我们这些存在而言，一旦失败的结局确定，那么就无从更改。因为在所有的时间线上，一切可能性都已经被算尽了。如果想要改变失败的结局，那么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有更强大的同类介入这场战争。祂将会带来全新的可能，使得战局在所有时间线中都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然而，这种可能性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在乾坤殿陨落的那场战争中，乾坤殿的对手已经是已知世界中最强大的存在。在祂的规则掌控之下，没有任何轮回空间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制造出全新的可能。比如说空无空间，祂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但是祂在进入那个时空之后，甚至都意识不到那个时空并非祂所认为的‘剧情化世界’，而是数个更强大的轮回空间彼此战争所产生的废墟世界而已！这种废墟世界与剧情化世界极为相似，都是所有的可能性都已经被探究完毕。整个世界呈现出高度的重复性。哪怕是投入大量的干扰，整个世界的发展也呈现出向固定结局收束的形态。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破局的方法，就是引入一个任何存在都无法掌控的变量。那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