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校园怪谈（十四）
呼啸的狂风中，倾盆的暴雨被撕裂黑云的闪电，晃得好似木偶身体里镶嵌着的银色丝线。 漆黑潮湿泛着霉味，总共只有五层高的老旧宿舍楼里，第四层右边倒数第五间的窗户口，可以看到整栋死寂的建筑中唯一的一抹黄色微光。 微光里有一个少年，正在不急不躁的重复做着一种诡异而奇怪的动作。 梳头。 窗台上放着一面红色边缘的椭圆形镜子，少年手持一把红色木梳，额前的发顺着梳三下，然后换到脑后，举止儒雅中透着得体，雍容中绝无造作，好似一个待嫁闺中的大家闺秀，对镜贴花，马上要赶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好吧，大家闺秀什么是不存在的，实际情况是，纪宁在不断重复梳头的过程中，被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的雨水，溅到眼睛里不下三次。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在动作略显生硬刻板的做完这一套流程之后，被雨水模糊了的双眼，根本来不及看清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厉鬼，到底是通过怎样神奇的连接被召唤过来的，学姐就那样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他左后方大约三米开外的位置上。 可能是像他之前得到的那几样道具一样，‘砰’的一下凭空出现在那里的，也可能是从开着房门的走廊外直接走进来的，或者是顺着天花板和墙体的缝隙爬下来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眼下这个在昏暗的黑夜里，对着镜子打着手电筒梳头，在纪宁看起来非常多此一举的仪式，总归算是弄完了。 虽然纪宁在进行这一系列的操作之前，完全不知道出现在三字经里的‘鉴于水’这三个字指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结合那四段文字的整体内容来看，九成九指的是要让他对着什么东西来回梳头。 那一般来说，人肯定是得对着镜子梳头的，即使这个招鬼游戏的说明书，不愿意正经的用人话将内容翻译出来，也不大可能鼓捣出更稀奇的玩意儿来让人对着梳头，那样也太难为人了。 接下来形容一下这位名垂鬼史的厉鬼样貌。 首先，作为一只红衣厉鬼。 她的衣服当然是红色的。 如同传闻中描述的那样。 红衣学姐身上穿着鲜艳的红裙，十指涂满红色的指甲，及腰的长发具备无风自动的观赏性功能，曾经为人时的美貌早已被恨得发紫的冷淡脸色，和周身散发出的连肉眼都可见的那圈黑色的凌冽怨气所掩盖，一双毫无波澜如死水般的黑瞳，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将她召唤出来的这个少年。 纪宁估摸着，这位‘红衣厉鬼’，作为一名占领整栋老宿舍长达不知多少年头的BOSS级鬼魂，肯定从他进入这间寝室开始，就躲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不着痕迹不露声息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是因为某种缘由，这只‘红衣厉鬼’跟这间第五中学里其他的鬼魂不大一样，她无法凭借自由意志主动选择在人前现身，而是要通过一种阴邪的仪式，在彼此想要相见的意愿达成一致的情况下，才会显露身形。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纪宁抬起湿透的衣袖擦了一把顺着太阳穴化落下来的水珠，评估着他眼下所处的这个情景剧本的困难程度。 这个情景剧本所想表达的核心思想，难不成是想说： 这只传说级的厉鬼非常危险，虽然她需要通过仪式显露人前，但是你绝不能因此放松警惕，毕竟你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剧本里的话，始终是要将她召唤出来的...... 哦，一般不轻易露面，现身必索命，索命必死。 是这个意思对吧？ 好像不通过某种比较庄重的仪式去求请，就显示不出BOSS级别鬼魂的与众不同......泯然众鬼矣..... 所以，这间寝室才是一个真正的，在召唤出红衣学姐以后，就立起了一个必死的FLAG的剧情场景吗？ 说不清为什么，或许只是一种单纯的直觉，或许是受到红衣身上散发的浓烈怨气影响，总之，纪宁在见到红衣的第一眼起，他几乎立刻就确定了，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这只鬼，跟这间第五中学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鬼全都不一样。 红衣绝不可能化为一缕白烟飘然的消散掉。 眼前的女子没有任何未了的心愿，她在人世间徘徊的唯一原因，就是享受杀戮。 她恨透了这个世界，于是画地为牢，坠入无底的深渊，成为绝望本身。 也不知是不是红衣能够窥视到纪宁心中的想法，以上的念头在纪宁的脑海中闪过的那一瞬间，透过镜像反射的画面，纪宁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红衣学姐，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忽然微微眯起，唇角向上拉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好像是在赞赏他思维敏捷、颖悟绝伦，猜中了开头。 又好像，是在嘲笑他此刻所做的一切猜想和对策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无法改变必死的结局。 纪宁没有和厉鬼打招呼的经验，于是在红衣笑完的下一秒，同眼下这只显然极度危险的鬼之间的第一次正式交流，始于纪宁冷着脸问出的一句，“你想满足我什么愿望？” 与纪宁对待厉鬼态度恶劣同样奇怪的，是厉鬼回答问题的方式。 厉鬼根本没有回答纪宁的这个问题。 只是唇角笑意渐深，连死去的眼神都恍惚间变得灵动了起来，“......有趣。” 纪宁记得清楚，在之前得到的信息里，描述与红衣学姐有关的内容中，有两句比较像是关键词的信息。 开头第一句便点出红衣学姐藏着一个秘密，另一个，则是说她可以满足将其召唤出来的人的所有愿望。 这里并没有对于愿望的数量限制，所以应该不是真的说，红衣学姐可以像慈祥的河神那样，追逐樵夫问‘你想要一把金斧头，还是银斧头，或者原来那把烂斧头’。 而那张反着照的毕业照后所呈现的文字，仿佛红衣的口吻却说道，“知道我秘密的人，他们全都死了。” 这算是某种隐晦的提示语，还是单纯的用以制造恐怖气氛的威胁句子呢？ “你......看起来，还没有做好决定......不如回头......看看我美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