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和离
收敛起眼底的心思,顾廷菲笑道拒绝:“不用了,太后,这些饭菜很好,很可口。”清蒸鲈鱼,里面没有放香菜也没有放葱花,连她给程子墨准备都没准备的齐全,这两样都放了,程子墨只会吃一筷子就不吃了。 韭菜炒鸡蛋,也不是什么华丽的菜,最重要的是顾廷菲夹起一筷子鸡蛋吃起来,这里面没有放盐巴,而是放了酱油,程子墨最喜欢吃放酱油的鸡蛋,感觉味道特别的鲜美,比放盐巴的不知道要好多少次。此外还有乳鸽汤,程子墨最喜欢喝没有味道,不加任何盐巴,因为他觉得这样才最好,吃了几个有味道的饭菜,也应该来一个无味的汤。 顾廷菲伸手拿着汤勺舀了一勺子倒在碗里,果然不出她所料,一点味道都没有,太后都记着程子墨的喜好,顾廷菲的一颗心越发的往下沉。 等用完午膳,小皇帝寝宫的太监便来请程子墨过去,留下太后和顾廷菲两个人四目相对。太后率先回过神来,道:“廷菲,别拘束,过来陪着哀家说说话。哀家这几日总觉得年纪大了,总想起年轻时候的事。” 年纪大了,笑话,太后不过比她大一岁,在宫中保养得宜,根本就看不出来老,想起年轻时候的事,不就是见了程子墨,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顾廷菲讪讪的笑着,附和了两句,她也老了之类的话。 接着太后又亲切的问起了曦姐,顾廷菲象征性的回答了两句,两人之间在没有其他的话可说了。捏着手背,太后看了蓝莓一眼,她们会意的走到殿外候着,顾廷菲任旧正襟危坐,没有丝毫的退却。 太后捻着手中的丝帕,淡声道:“廷菲,哀家也不想隐瞒你,当年若是没有太皇太后的赐婚,哀家怕是早就嫁给了子墨,做了子墨的夫人。” “哦,太后,这个妾身真的不知道,夫君从未提起过。”顾廷菲杏目瞪圆,低头答道。 程子墨未曾提起过,那是不在乎?还是再过在意了?不愿意提起伤心往事,谁也不是程子墨,不知道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此刻顾廷菲也动摇了。这一次入京城,觉得程子墨变得陌生了,她都快要不认识了,这已经不是她的夫君了。 闻言太后叹口气:“当年也是哀家顾虑太多,为了家族几百口人的性命,放弃了子墨,抛弃了跟他之间的约定,是哀家对不起他。哀家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跟插了一把刀子一般难受。昨晚,哀家喝酒了,跟子墨说清楚了,哀家想跟你说,你把子墨还给哀家,好不好? 哀家知道你们还有一个曦姐,你放心,哀家绝对不会亏待她,册封她为郡主的懿旨,哀家不日便会昭告天下,到时候谁也不敢小瞧了曦姐。还有你,哀家也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哀家都会答应。这些年,多谢你陪在子墨身边,又替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哀家谢谢你!” 这话说的,也太不要脸了,把程子墨还给她,问过程子墨的意见了吗?程子墨答应了吗?程子墨是个人,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太后来问她,岂不是笑话吗? 忍着心头的憋闷,顾廷菲淡淡答道:“太后,请慎言,如今您贵为黎国太后,应该替先帝守寡,而不应该这般。当然妾身说的这些话,或许太后不愿意听,那就当妾身在胡说。” “顾廷菲,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般跟哀家说话,你信不信哀家现在就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哀家好言好语的跟你说,你却不听,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陪着子墨,你能带给他什么?权势还是地位?你什么都给不了,顾廷菲,你只会给子墨带来麻烦和祸端,你就是个累赘。 你以为子墨为什么会被先帝发配到江南,你心底当真没有半点儿数吗?还不是你勾搭先帝,把他迷得五迷三道,惦记着你,又怎么会记恨子墨,活生生将他调出京城五年去江南过苦日子。 顾廷菲,你但凡还有点良心,你就应该放过子墨,不要再做他的累赘了,只要有哀家在一日,他就能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实施他的报复,此外哀家还能给他所有想要的一切,这些你能给吗? 你都不能给,顾廷菲,你就不能现实有些,原本就是你插在哀家和子墨中间,现在你就应该退出,将子墨还给哀家,另外哀家这是在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你得搞清楚了。”太后愤怒的双颊慢慢的镇定下来,说完端起手边的茶盏抿嘴喝了两口,丝毫不去看顾廷菲此刻的神情,该说的话她终于说了,憋在心底多少年了,终于说出来了,积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散去了,能不觉得轻松吗? 太后手中握着滔天的权势,想要对付顾廷菲,那轻而易举,当然太后不想杀了顾廷菲,让她轻易的死,算是便宜她了。 太后要顾廷菲活着,眼睁睁的看着她和程子墨在一起,让顾廷菲备受煎熬,太后的心底才能真正的高兴起来。顾廷菲轻咬着嘴唇,道:“太后,您莫欺人太甚。您贵为太后,想要跟一个臣子在一起,那不是让天下人看黎国皇室的笑话吗?太后不要脸面,程子墨还要脸面呢? 依照妾身对子墨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答应的,太后,您就死了这条心,妾身绝对不可能离开子墨!”人要脸,树要皮,太后如今连脸面都豁出去,想跟程子墨在一起。 太后眸光微闪,眼底划过一片冰冷:“顾廷菲,你有什么资格跟哀家说这些,哀家做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你尽管回去跟子墨提和离便是,你什么都不能给子墨,只会拖累他,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若是你真的顾念你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就更应该放手,成全他和哀家。 原本他和哀家便是一对,那些虚言哀家不在意,哀家相信子墨也不会在意,要不然他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到哀家的寝宫来用膳,更不会在昨晚入宫陪哀家,子墨心底还有哀家,你为何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你被哀家留在宫里,子墨没有去找过你,这还不能说明什么,你只是哀家的替身,你也该走了,离开子墨的身边。 你的女儿你若是还想要的话,就乖乖听哀家的话,要不然的话,哀家一句话,就可以要了她的脑袋。”衣袖下的双手紧紧蜷缩起来,半寸长的指甲掐进肉里还浑然不知,顾廷菲冰冷的目光射向太后,从她口中说出来要杀了曦姐,只是一句话的事。 这就是有权势的好处,可以随意的要人性命,没有德行的人如何能做上位者。这一次,顾廷菲浑身冰冷,她想起了先帝给他的书信,太后和李东阳早就背叛了黎国,跟瓦剌勾结,她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她不能说,抬起头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顾廷菲告诉自己,今日在太后面前多么的无奈和屈辱,他日一定千百倍的讨回来,让太后也尝尝受辱的滋味。 泪水不听使唤的划过双脸,闭上眼睛,顾廷菲深呼吸两口气,沙哑着嗓音:“好,太后,妾身答应你和离便是,你必须发誓,不能对曦姐动手,否则妾身一定会撕破脸皮,让大家都难堪!” 太后闻言,眯着眼搀扶着顾廷菲起身,被她闪躲过去了,太后讪讪的笑着:“廷菲,哀家答应你便是,此生绝对不会对曦姐动手,好了,快些起来吧,地上凉,小心冻着身子了。等你和子墨和离了,你就可以出宫了,哀家到时候派人送你出城去跟你的曦姐会合,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终你一生,都不要再踏入京城半步,还有,忘记子墨,重新给曦姐找一个父亲,哀家特别期待有那么一日。”这个时候还想装作圣母,说这些话来恶心顾廷菲。 顾廷菲在权势面前低头了,她没让任何人搀扶着,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太后的寝宫,消失在太后眼前,对付一个母亲最好的法子便是用她的儿女来威胁,这个时候太后反而庆幸,顾廷菲给程子墨生了一个女儿,当然太后不可能对曦姐动手,因为那是顾廷菲的女儿,也是程子墨的女儿。 她暂且还不能让子墨对她产生怀疑,毕竟他们俩还没有重归于好,还得再费些功夫才能让程子墨回心转意。每每想到顾廷菲在程子墨身边陪伴了六年,太后就心如刀绞,难受极了,不过好在,往后顾廷菲都没了,她可以陪伴程子墨。 当着小皇帝的面,顾廷菲将一封和离书递给了程子墨,让他签字。正在给小皇帝授课的程子墨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顾廷菲,皱着眉头狐疑的接过,签字作甚? 小皇帝一头雾水的看着顾廷菲,离开椅子,飞快的跑过去,叫了一声:“姨母,你怎么来了。” 顾廷菲打起精神,强颜欢笑:“来看看你们。”又伸手揉捏着小皇帝的脑袋,才松手,直勾勾的盯着程子墨,淡声道:“看好了就签字吧!” 程子墨捏着和离书,冷声道:“为什么?” 顾廷菲眨眨眼:“为什么你心底不清楚吗?当着圣上的面,你想要我亲口说出来吗?程子墨,给你留点儿脸面,你就不要再问了,赶紧签字吧!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了,如此你满意了。” “如果我和太后的行为让你误解了,我可以解释,你听我慢慢跟你说。”程子墨急吼吼的张嘴。 被顾廷菲竖着手板着脸止住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我真的累了,我像回江南陪着曦姐了,你就签字吧!如此对你我都好,程子墨,我们好聚好散,我也不勉强你。虽说你我二人是太皇太后赐婚,可她老人家都不在了,这婚约也不会有人在意,你签字吧!”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么武断的认定他和太后有关系,程子墨恨不得将顾廷菲拉过来,狠狠的打一顿解气。 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了,程子墨气的心肝疼,偏偏顾廷菲还一味的逼迫着他签字,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做梦,我不可能签字。”将手中的和离书撕碎了。 哪知顾廷菲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叠和离书递给程子墨,“瞧,这里还有很多,你若是都撕碎了,太后寝宫还有很多。你若是实在不肯签字,可以,我们就去衙门,我自请下堂,行不行?”非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才肯签字吗? 小皇帝有些茫然了,他们俩在吵架,他该怎么办?太傅对他不错,可顾廷菲也不错,每晚都给他讲故事,要是顾廷菲离开了,谁给他讲故事,不行,不行。小皇帝眸光微闪,得将顾廷菲留下才行。 “顾廷菲,你讲讲理好不好?”程子墨颓废的看了她一眼,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顾廷菲嗤笑了一声:“既然你知道我不讲理,那就赶紧签字吧!和离对你我都好,我和曦姐不会再干扰你什么,你往后也不用再有顾虑了,我现在只想回到曦姐身边,程子墨,你若还惦记着我们之前的情义,就签字让我离开这里!”最终程子墨颤抖的提起笔签下了他的名字,至此两人正式和离了。 在宫里只会让顾廷菲觉得痛苦,对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离离开。拿着程子墨签好的和离书,顾廷菲头也不会的转身离开。小皇帝似乎明白了什么,从两人的神情中知道事态的严重,飞快的跟上顾廷菲,喊道:“姨母,姨母,你不要走,姨母,姨母。”这是大人之间的事,跟孩子没有关系,她跟小皇帝相处几日也产生了情感。 故而顾廷菲整理好思绪,停下了脚步,笑盈盈的看着小皇帝,道:“姨母解脱了,可以走了。你呀,在宫里乖乖的听话,记得保护自己,不要跟任何人起冲突,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要着急,等你长大了,什么都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