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烟聚，天眼阵中荒川鳄
空气有那么一丝丝的凝固。 原本目光都放在那位年老导师身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刚刚赶来的那个年轻人。 这小子，是缺心眼还是傻啊？迟到不赶紧悄悄溜进去就算了，居然还这样大摇大摆地叫嚣。谁给他的勇气？荒川河吗？ 当然，多年之后，这些此刻心中闪过这样想法的人们，最后才发现，给这小子勇气的，居然还真他娘的是那条荒川长河！ 见所有人都一脸古怪地望着自己，荒川瑾瑜却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自在。一手拉住身后那个瘦弱少年，一手在身前不断拨动：“诶诶诶！都说了麻烦让一让嘛！我们这都快迟到了你们都不让？还有点恻隐之心吗？干嘛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哦！对了！你们一定是看上了本少爷的英俊潇洒是不是？我可先说好啊！我可直可直了！你们那些男人就别瞎想了，至于小姐姐嘛……回头记得给我你们的地址哦！” 听到荒川瑾瑜这不靠谱的言语，包括那十八位书院导师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这家伙，也太不把书院考核当回事了吧？ 虽然自古以来书院考核并没有什么严苛的规定，但所有人都认为，书院考核，那就是整个沐国之内最为严肃的一件事。任何人都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在这一场关乎绝大多数人命运的考核上作怪。 只不过，这个保持了多年的优良传统，最终还是折在了荒川瑾瑜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手里。 作为罪魁祸首的荒川瑾瑜丝毫没有自知之明，在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之后居然还不知道留步，继续推开前面的那些考生一路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好在那位瘦弱少年在喘过气之后及时挣脱出了荒川瑾瑜的“魔爪”，不然的话，此刻他或许就会和荒川瑾瑜一般丢人现眼了。 对于瘦弱少年的离开，荒川瑾瑜也没有丝毫反应，只大大咧咧站在对于最前面，双手叉腰，抬头看着那位站在高处的老法师，中气十足地说道：“喂！我说那老头儿，你就是书院的导师吧？不好意思，我来迟了！不过为了表示歉意，等我过了这考核，就让我来做你的亲传弟子给你长脸好了！不用急着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叫老吴那家伙一直叨叨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 为首那名书院导师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就期待你的技惊四座了。” 随后，也不见那导师有什么动作，荒川瑾瑜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待到他清醒过来后，自己已经来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荒川瑾瑜对着站在自己前边一个位子，正满脸狐疑看着自己的那个瘦弱青年笑了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真巧，咱们又见面了。不过要我说啊，这书院的导师也不过如此嘛，刚才那一下移形换影，居然让我都有了眩晕感。赶老吴可差远了——哎，就是不知道老吴为什么死活都不愿意亲自教我，是因为我太优秀他觉得自己不配吗？” 那瘦弱青年打了个冷颤，赶紧悄悄往前挪动两步，让自己尽量离这个看起来好像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伙远一点。 当然，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虽然足够让今天在场的看客们都觉得不虚此行，但书院的考核却不会因为这样就停止。那名年老导师在把荒川瑾瑜弄到后排去之后，这才又咳了一声，朗声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各位年轻人。首先恭喜你们通过了书院在各地举行的初试。能从数万人当中脱颖而出，你们已经当的上天之骄子四个字了。只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当今天的考核结束之后，你们这六百人当中，只会留下最优秀的四十二人进入书院。在这里，我谨代表书院及我个人，祝你们好运了。” 年老导师说完这些之后，抬手轻轻一挥：“我宣布，本年度的书院考核，现在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所有看客只觉得一阵强光突然传来，人们都一个个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等到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得整整齐齐的六百名年轻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地面，还有那一十八位面无表情的书院导师。 “这……那些来参加考核的年轻人呢？……”一位操着外地口音的看客在纠结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向身边的人问了起来。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着长衫的年轻书生，这书生将手中扇子一摇，说不出的写意潇洒：“这位兄台，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不妨告诉你，这真正的书院考核，其实是在一片由书院先人开辟出的空间里面进行的。稍后这些导师们会联手布置一个天眼阵，咱们就可以看到那些参加考核的年轻人在那一方空间内的表现了。快看！这不就是那天眼阵吗——咦？不对，今年这天眼阵里面，怎么黑漆漆的？” 先前出声询问的那个看客顺着身边书生的目光看去，只见得十八位书院导师围作一圈，各自结了个手印。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便出现在了他们身前。只不过同往年不一样的是，这个法阵内部，此刻竟有一层黑烟缭绕，叫人看不清法阵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面无表情的那十八位导师，在看到法阵异常的那一个，也一个个皱起了眉头。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就在所有人都揪着一颗心的时候，一声尖叫突然从法阵当中传了过来。下一个瞬间，在听到一阵咆哮过后，那一层黑烟终于是缓缓消散了。当看清天眼阵中的情况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之内，一只只荒川鳄，正从四面八方向那些刚刚被传送到正中央的那六百名年轻人缓缓爬了过去。 荒川鳄，荒川下游特有的一种鳄鱼类妖物，牙齿锋利，咬合力极大。同时，那一条钢铁一般坚硬的尾巴一扫之下，也能够将无数普通人扫得粉身碎骨。 虽然荒川鳄只是最为低等的一阶妖物，但面对这茫茫多的荒川鳄，那六百名连法师学徒都算不上的年轻人，却当真是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一些个胆子较小的年轻人，已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而另一些胆子稍微大点的年轻人，也不过只能聚在一起不听祈祷，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见到这样的景象，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喂喂喂！你们书院今年怎么这么考核的啊？这些孩子打得过妖物吗？”“没错没错！你们还是换个考核方式吧！各位导师，我家孩子可还在里面呀！”“对啊！我家飞儿还这么小，哪里是这些妖物的对手啊？你们行行好，换个方式吧！” 听到人们发出来的各种质疑和哀求声，为首那位年老导师也皱起了眉头，高声道：“诸位稍安勿躁。老夫可以保证，这样的情况绝不是我书院最早的计划。应该是有人在蓄意捣乱才是。” “那你们倒是赶快把孩子们传出来啊！” 年老导师神色有些古怪：“不是我们不想，而是不能——现在考核空间似乎被人用什么术法给隔离了起来，在破坏掉这层隔离之前，我们没有办法将孩子们传送出来……” “什么？！那我的飞儿，岂不是要……” “诸位稍安勿躁。”年老导师抬了抬手，“我们十八个人现在正在联手破坏这层隔离结界。在这些妖物靠近孩子们之前，我们应当就可以将结界破坏掉了。” 在得到导师的保证之后，人群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屏息凝神，都在心中为导师们默默地加油鼓劲。 然而，还不等所有人的心都放下来，天眼阵当中，一只原本还在慢慢悠悠爬行的荒川鳄，突然在一瞬间像被激怒了一般，一双眼睛变得通红，粗短的四肢以一种极其不同寻常的频率疯狂起落，以超出身边其他同类更快的速度，朝着那六百多个年轻人狂奔而去。 在这第一只荒川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之后，它身边的那些同类，也接二连三地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一个个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加速，朝那些瑟瑟发抖的少年们扑了过去。 “天啊！群体狂暴！这是谁干的！” 不知道是谁，突然在人群当中失声喊了起来。 群体狂暴，一种极为常见的辅助增幅类术法，通常是北方那些蛮族人在战争当中由他们的巫师加持到冲锋陷阵的战士们身上的。人在受到这个术法加持之后，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并且整个脑海当中都会充斥着一股疯狂的杀戮欲望。与此同时，被施法者的身体各项条件也会得到一定增强。除了会让人在持续时间结束之后虚弱一阵子之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辅助增幅类术法了。 然而，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群体狂暴，居然还可以加持在妖物身上！ 身体条件本就比人类更为强悍的妖物，若是得道这样的增幅，那还了得？ 可惜，没听说过是一回事，然而现在实实在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又是另一回事。 在群体狂暴的加持之下，那一条条荒川鳄都张开血盆大嘴，疯狂甩着身后的尾巴，从四面八方朝着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的那一群年轻人涌了过去。 所有的看客，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忘记了一切，呼吸、心跳，全都停止。所有人都在期待，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除了一个人。 一名黑衣老者默默从人群的最后退了出来，面露不屑地看了看那一群正焦头烂额心急如焚的书院导师。 随后，原本站在他前边的那人只觉得一阵微风从背后刮了过来。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个黑衣老者的影子？这人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随后赶紧转身，直勾勾看向天眼阵，在心中为那些被荒川鳄围攻的孩子祈祷了起来…… …… 荒川瑾瑜和老吴住的那间院子里面。原本空荡荡的躺椅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黑衣老者的身影。 老吴往椅背上一靠，随手拿起一颗苹果咬了一口，懒洋洋躺在了躺椅当中。 “少爷，我可都按你说的做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表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