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阎王怒 第一篇 炽火杀机 第17章 为何执剑,如何执剑
一只手轻轻搭在白小花发抖的肩膀上,她抬起头来,看着遮下面罩的萧于辰,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谢? 或许萧于辰救她们只不过是顺手,他真正要救的只是自己的同伴吧? 萧于辰却是心中一怔,白小花的眼睛,一双如何凄惨悲痛的眸子,这是一个十几岁少女该有的眼眸吗? “去告诉他们吧可以回家了。” 白小花怔怔道:“回家这里还是我的家吗” 萧于辰默不作声,他第一次感到,语言是多么苍白。 叹了口气,他收回了搭在白小花肩上的手,冷冷瞥了一眼那痛晕过去的林大海,终是无奈离去。 来到崖边,他拿起三块石头,用力抛下去。 “天快亮了,老村长。” 一个妇人抱着怀里的孩子,苍白如纸的脸庞上,眼眸闪动着丝丝光明,如风中灯火摇曳不定。 坐着的老人不发一言,浑浊的眸子就那样波澜不惊地盯着湖面,偶有小鱼游过,泛出点点涟漪。 在他们的后方,大牛正不遗余力的将洞穴扩大,旭儿没有铁锹,就用手将那些挖出来的土捧走。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月亮的影子慢慢消失了,一抹鱼肚白在东方悄然氤氲而起。 “老村长,会不会” “不会!” 大牛猛然转身,旭儿也转了身,两人都异口同声地喊道,厚壮与稚嫩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似是将那湖面的鱼都吓了一跳,他们喊的时候,眼睛却不是看着妇人,而是看向那湖面,响亮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数下,余音犹在,他们就已经继续挖起来。 通!通!通! 三道声音响起,打破了所有的沉寂,唤醒了夜,亦是唤醒了人们,湖面蓦然漾起大片的白漪,所有人都被惊动,他们目光骤然汇聚到那湖面。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可同时他们又怔住了。 大牛发颤地问:“几几下?” 旭儿笑着回答:“三下是三下” 大牛又问:“几下?” 旭儿再答:“三下” 大牛笑问:“几下?” 旭儿笑答:“三下。” 大牛泪问:“几下。” 旭儿灿然一笑,“三下!” 两人问答了四遍,当最后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热泪盈眶。 大牛看向老人,试探地问,“老村长?” 老人仿佛没听见,纹丝不动,只是露着笑脸,浑浊的眼睛淌下了明亮的泪珠子,热的。 他不眨眼,他永远不会眨眼了。 所有人又哭了。 旭儿摇摇小手,笑着说:“没事的,爷爷就是想要休息一会。” 看着这坚强的孩子,众人终于是拥在一起,轻轻的哭了起来。 远处,一抹金光穿越天际,遥遥落在青湖峰的半山腰,照在一个俊气青年的脸上,他瞥了眼一旁枯死的老槐,手中玉剑紧了紧,长发一荡,转身而去。 路过那院子的时候,他听到院子里林大海的惨嚎不止,身上插了三把剑,一把剑插在胸膛,一把剑插在手上,还有一把在他胯间,鲜血蜿蜒着流出裤子。而白小花已不在院子口了,不知去向。 萧于辰默默注视着许久林大海,终是没去帮林大海拔下剑来,亦没打算给他个痛快。 他觉得自己有些绝情,又有些优柔寡断,他头脑很混乱。 找寻到白小花所说的那间木屋,他一拳砸开,里面有不少人,云秋长等五人被铁链子拷着,身上大大小小都有些伤。 看到门打开,五个人同时睁开眼睛,而云秋长的眼睛把萧于辰吓了一跳,血丝密布,好像发了疯一般。 一发现来人是萧于辰,五个人都急忙道:“萧兄,紫姑娘被带走了!” “放心,已经死了。” “啊?”五个人齐齐大惊失色。 “我说的是那些土匪。” 云秋长几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萧于辰一剑斩断了锁链,几个人浑身发酸地站起来。 几人快步来到了那间满是血腥的院子,个个都惊住了,三十几具尸体,死状让人胆战惊心,但是可以看出来,那些人都死于一剑之下,不多也不少,光是这样,就足以展现出出剑之人的凌厉与绝然! 他们纷纷看向萧于辰,以及他手中的剑,除了云秋长以外,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 曾满啧啧一赞:“想不到萧兄的剑竟然如此出彩!佩服!” 萧于辰眼神微暗,心不在焉,“剑再强,有何用呢” 此处有着一个青湖村,那里有着一个梨城,可是,谁有知道,尊玄大陆茫茫无尽的土地上,到底有多少个青湖村,多少座梨城呢? 他能杀了林大海这样的恶徒,他甚至能保证见一个林大海杀一个林大海,可是,不说尊玄大陆,光是这三国天的江湖,光是这天逐国的疆土,林大海这样的人甚至更甚者多如繁星,能杀得尽么? 这朗朗乾坤下,又到底有多少黑暗在悄然地弥漫? 他,萧于辰,为了什么拿起剑?为了什么学剑?只是因为他天生就有着极高的剑道天赋?还是因为当真地热爱剑道? 再论,他又应该怎么用剑?天下用剑者不胜枚举,杀人越货者有,劫富济贫者有,开宗立派者有! 那么他又该怎么用剑呢?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的神经好似打了结,混乱一片。 “林大海,我早说过,你必遭报应!” 此时,曾满愤怒的声音将萧于辰惊醒,他瞅去,就见五个人怒火中烧地注视着林大海,林大海恐惧地看着几人,想要咬舌可是根本做不到,因为他太怕死了,死了意味着失去一切。 云秋长一脚踹在林大海的胸口,后者顿时呛出一口血来。 “王八蛋!白姑娘人呢?” 林大海骇然摇头,“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云秋长脚上骤然用力,喀嚓的声音响起,林大海显然断了几根肋骨,他身子猛一抽搐,插在胸口的长剑晃了晃,疼得生不如死。 “白小花走了”说话的是萧于辰。 “走了?”云秋长转过头,“去哪了?” “不知道。”萧于辰微微咬牙。 云秋长几乎是冲到了萧于辰面前,“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留住她?啊?” 萧于辰默不作声,云秋长拽住了萧于辰的领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可以留住她的?你为什么不留下她?你知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曾满看着两人,终是欲言又止,另外三人闻声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云秋长的样子,皆是叹了一口气。 残忍,血腥,扭曲,这即是江湖! 云秋长更加愤怒,他不得不愤怒,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那日,林大海当着他们五个人的面,残忍地污辱了白小花,那痛入骨髓的哭声他们现在还记得,只要一想起来,他就双眼发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萧于辰任由云秋长扯拽着领口,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一阵人声从另一边传来,让几人都微微一愣,萧于辰这才说话,“应该是真正的青湖村民上山来了。” “去看看!” 曾满说着,和另外三个镖师走了出去,云秋长松开了手,也跟了过去。 萧于辰拍了拍胸口的皱褶,缓步向着那边人群聚集的地方而去。 村口,崖边。 十几个女人哭作一团,看着眼前的老槐树,泣不成声。 “到底怎么了?” 曾满皱皱眉头,伸头看去,神色瞬时一滞,心脏仿佛都在这一瞬停止了跳动。 老槐树那向外延伸的粗枝上,一道红绫紧紧缠着,下面,一个姑娘脖颈被红绫勒住,吊死了。 是白小花。 “小花你何苦去死呢” “都已经结束了呀” “这是小花自己一针一线缝的出嫁时的衣裳这丫头呜呜却只能穿着这衣裳去死了” 云秋长腿莫名一软,跪在了地上,他望着吊死在崖边的白小花,她没有城外人家那样的红妆,死的时候嘴唇还白得像从未喝过水,但是,她的脖子红红的,手腕脚腕也红红的,还有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可是再没有了黑黑的铁环印子,手脚上也只沾了些青湖峰的泥土,她洗得很干净。 她的红衣裳简单朴素,除了红色几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给人一种纯净无暇的感觉,她穿得很干净。 她干净地去到了生命的终点,晒着暖和的阳光去的。 阳光下面,她轻轻闭着眸子,嘴唇好似在发笑, 旭儿咬咬牙,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对大家摇了摇小手,“别哭别哭,小花姐姐一定是怕爷爷孤单,所以去陪爷爷啦。” 他摇着满是泥土的磨破皮的小手,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样。 云秋长也哭了,所以旭儿也拍了拍云秋长的肩膀,“大哥哥,你也别哭,是你们救了村子,谢谢你。” 云秋长眼神木然,“不是我救得,如果我早些发觉林大海手上那常年握刀的茧子,白姑娘就能少受一点苦,如果我” “不是你的错。”旭儿安慰着云秋长,“小花姐姐去陪爷爷了,对吧?” 云秋长点点头,泪流不止。 萧于辰静静站在边上,看着这个模样不过九岁的少年,他眼里的酸涩与倔强像两股打在一起的力量,最终倔强打败了酸涩。 九岁,就看遍生死离合,还能笑着面对,旭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孩子? 旭儿给了他答案。 旭儿拉着抱着云秋长,用他不大的胸膛安慰着云秋长,“爹爹告诉过旭儿,真正的男儿是不能落泪的,大哥哥,你快把脸上的汗水擦擦吧。” 云秋长用力点头,用手抹掉了脸上的痕迹,勉强露出笑容。 “旭儿四岁的时候,他爹为了保护他被狼咬死,那句话是他留给旭儿的小盒子里写的,里面还写着”站在萧于辰旁边的大牛说道。 “真男儿,遇上事就该昂首挺胸地面对!真男儿就该明辨是非,不霸凌弱小,不助纣为虐!” 旭儿笑着讲着,所有人都不再哭泣,这个年仅九岁的孩子都如此坚强,他们又何来资格哭泣? 旭儿指着萧于辰说:“就像这个大哥哥一样。” “真男儿” 萧于辰苦笑一声,走到旭儿边上,蹲下身来,说道:“我哪里算得上旭儿你才是最坚强的男子汉啊。” 旭儿摇摇头,“大哥哥,你就是的,你说大丈夫危难而不前,是懦夫之举,而你不是懦夫。之后你还救了我们村子,你是真男儿!” 萧于辰怔了怔,这句话,一如醍醐灌顶,让他心境蓦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