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差距
“他就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走了?好奇怪的人。” 琴心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她觉得这是男人的事,就该由男人出面,决定,她能做的就是附随在段毅左右,不离不弃。 但等陈行一走,琴心的疑惑就憋不住了,清亮的眸子望着陈行远去的方向,疑惑不解问道。 在她看来,如果对方真的有心要段毅帮他们做事,应该更坚决一些,更诚恳一些,就算达不到刘备三顾茅庐的层次,但多多少少也要苦口婆心劝说多遍才是。 像现在,对方几句话说完,段毅斟酌过后拒绝,对方就走了,干脆的反常。 段毅将龙渊剑放回到马鞍一侧的挂扣上,缓缓转动手上的血红扳指,冷笑道, “没什么奇怪的,他不过是一个传声筒,将某个人的想法告诉我罢了。 至于我怎么想的,在那等人物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段毅心中清醒,自我认知很到位,因此对于镇北王府也好,对于太子也好,都没什么好印象。 王府眼下是给了他不少好处,但某种程度上,也断绝了他的一些念想,甚至连血脉亲缘都被当成交易,是为绝情,他心中难免有怨。 而太子则是着眼于将来,属于空头支票,许诺他的两个条件无法对他的实力起到明显的增进。 话说的好听,当上王爷什么都有,但要是当不上呢?凡事哪有绝对的? 故而,他谨守自己的本分,任凭你鼓吹的天花乱坠,我自巍然不动。 当然,一味的含糊行事,肯定也是不成的,至少他得让这两方认识到他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小角色,今后再做什么,或者算计什么,就得做掂量一些了。 两人重新上马,看了下方向,扬鞭而去,重新往县城方向赶路…… 河阴县城县衙,坐落于县城中心,占地十二亩,坐北朝南,乃是一县政治中心,内中除了县衙大堂之外,还有房屋百间,以供县衙下属文武吏员办事。 大堂之后以石门相隔的内宅,一间宽敞明亮,泛着淡淡书香的房间内,有两人正在密谈。 一个是四十岁许,身着红色团龙圆领锦衣的中年,相貌倜傥,气质儒雅,颔下蓄着浓须,与段毅以及夏宏长相倒是有四五分相似。 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郁之气,叫人看了心生提防,难以亲近。 只见他立在一方长桌前,身体前倾,目光专注。 桌上面摊展开一张雪一样白的宣纸,旁边有砚台,毛笔,挥毫弄墨间,在纸上书写下“镇北王”三个字,笔力深刻,手法虽不入大家,但如走龙蛇,自有一番贵胄气度。 在中年的对面,一个身着白衣,和他面庞有几分相似的青年静静看着父亲的手书,心中叹息,镇北王,这三个字近些年几乎成了他们端王府的梦魇。 若无所执,自无挂碍,但父亲偏偏执着于此,连带着他们整个端王府,也将镇北王三个字镌刻在心里,难以忘怀。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执着便能有所成的,想起某个幸运的小子,青年的眼中也不免多了些嫉妒。 他所孜孜以求的,却是某个幸运之人从天而降的,岂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舒儿,你说说,我端王和镇北王,同样都是皇室血裔,差距在哪里?” 端王写完镇北王三个字,目中光华波动,眉宇间的阴郁化去几分,但仍显不甘,向着自己的儿子询问道,希冀能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十分喜欢,将来退位,便是由此子来接替他的位子,故而时常耳提命面,加以教导。 夏舒眼皮翻了一下,双手垂在两腿边侧,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容,恭敬道, “回父王,应该是实力吧。 虽然我端王府执掌锦衣卫,备受圣上宠信,在天下已经是数得上的荣华了。 但相比镇北王富有北方大地,自开一府,手上强军数十万,差距甚大。” 端王闻言,略显失望,叹息道, “你只瞧见了这些吗?那我问问你,实力强弱,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夏舒一时语塞,实力强自然是好事,实力弱,当然是坏事,自古追强而弃弱乃是天性,但对他们这种皇室子弟来说,又有什么分别? 端王见自己一向看重并栽培的儿子不解,语重心长的说道, “其实问题的关键你抓住了,是实力,这一点没错。 但本质你却没想到,是自主权。 我名为端王,实则为皇上附庸,而镇北王虽然也是王爷,但已经自成一系。 你说圣上宠信我,还让我执掌锦衣卫,这一点不假。 但你说,有一天我圣眷不再,他要将我的王位,权力,一切都剥夺,我可有什么办法?” 夏舒摇摇头,当然没办法,虽然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但帝王一言,可以生杀予夺,小小端王,岂能抗衡天威? 若真有一天,他们大概也只能坐在家中等死了,不过,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吧! 此时,他也有些明白父亲的用意了,眼下他们端王府的一切,都是皇上赠与的,看起来很风光,旁人无比艳羡,但有朝一日皇上要收回,他们岂不是被打入地狱却又无可奈何? 端王见夏舒若有所思,很是欣慰,继续道, “看来你想通了。 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说的直白些,都不是我们自己的,太虚浮,不扎实,就像是空中楼阁,一碰就倒。 而镇北王与我们的差距,不单在他们的实力更强,还在于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有一部分已经是他们自有的,连皇上也无法轻易剥夺,这才是我真正执着于镇北王位的原因。” 说起这个,端王心中便隐隐作痛。 人有三六九等,王爷也有如此,这镇北王,可谓是天下第一号强王,四镇之一,岂是开玩笑? 而他呢,在这些宗室眼中,只怕和皇帝的宠物没多少分别。 夏舒隐隐明悟,皇帝有心削藩,但不敢,这就是忌惮。 次一步,即便只想削弱王府的实力,也只是暗中使用些怀柔政策与手段,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干。 这岂不是已经证实了自己父王之言? 换了他们端王,根基都在帝京,所有都是皇帝所赐,真正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比起镇北王府,的确是本质上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