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神意难测
“阿爸！”姬琴心发出了一声尖叫，瘫坐在了地上，她泪飞如雨。 老纤夫已经无法抬起头来，这一刻，他变得很苍老了。 扶摇十八骑一个都低下了头，他们都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从来就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一道光影从天空之中投了下来，照在杨轩的身上。 杨轩突然感到压在身上的那犹如千斤之重的大山突然消失，他看到了一道光在他伤口之中游动，他微弱的神魂，衰弱的身体一下就充盈了起来。 他身上的死气片刻消除，杨轩有一些惊讶的张开了眼，他没有想到在这凡间，竟然也有如此高明的疗伤手段。那所谓的神明，应该也算是不错的了。 火烈最先发现了杨轩的变化，它嘶吼着，嘶吼中有着欣喜，也有着悲伤，它突然双腿一跪，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它太累太疲倦了。 一路来它一直奔在最前面，是最耗体力的。 它看到了杨轩呼吸渐渐正常，它顿时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倒了下去。 鸦牢之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一跃而起，手中的刀划出了一道寒光，往天空一刀劈出。 他含怒一击，如同天人。 投向杨轩的那一道光还没有消散，他这一刀竟然将这一刀光搅碎，连同这一道光一起搅碎的还有天上的一朵白云，天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鸿沟。 虽是正午，有鬼在哭，有神在嚎。 天空，有神血滴落。 这一刀，惊艳异常，已近乎道，神鬼避易，天降异象。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毫无征兆的雷雨片刻袭来，雨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狗屁神明！”鸦牢之嚣张的对着天在吼叫着，扬武耀威。 一道闪电对着扬武耀威的鸦牢之劈了过去，鸦牢之挥刀迎上了闪电，毫不相让。 可惜，这是螳臂当车，鸦牢之被这一记闪电击飞，身上电光四射，毛发倒树，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吼声，掉落在茅屋之中，犹在大呼小叫。 闪电围着茅屋，转了几圈，然后消散。 鸦牢之一声的焦黑，只剩下牙齿和眼珠是白的，很很不易的爬出茅屋，还对着天空举着刀。 这一刀确实惊艳，大荒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刀。 但是他却没有注意这异象，还在骂骂咧咧的，根本没有去感悟这一刀的力量和心得。 “姬叔叔！” 朱黎阳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十八年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姬云，他都是叫姬云为可汗。 他如同一头受伤的野狼一样仰天长嘶，他现在已经很能理解姬云了，但是姬云却不在了。 为了一个才见一面的孩子，他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神明，和神明做了个交易。 神惧因果，想必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虽然是很希望看到姬云死的，但是因为因果，不敢亲自动手。 朱黎阳很想杀上神城，揪出神明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他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姬云经常来自己的家，姬云非常喜欢孩子，总是跟他们讲自己冒险的故事，讲大荒的故事，讲传说之中的故事。 他父亲沉默寡言，但是姬云非常活跃，他总是希望姬云能来自己家做客。 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这个和蔼可亲的叔叔竟然会带着铁骑踏破了澜马部，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和蔼可亲的叔叔竟然会砍下自己父亲的头颅。 他曾经多次想用刀割下这个男人的头颅，他本来以为这个男人之所以那样选择是因为自己贪生怕死，害怕神明，只有按神明的旨意办事。 但是这个男人竟然为一个才见一面的孩子割下了自己的头颅，拿出自己的命和神明对赌。 相夫子单膝跪在地上，柱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捡起来的枯枝，连话都说不出来。 雨，顺着他的头发和着他的泪水从脸上流了下来，灌入他的嘴中，可是他如同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相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端庄的中年妇女突然出现在老纤夫的面前，她的后面，还跟着一只小妖狼，妖狼现在又长大了一些。 小妖狼的身后，有着一道淡淡的光影，那是神明对他的赐福。 显然颜阿嬷已经带着他已经去过了神城，他见到了杨轩，发出了一声欢呼。 对着老纤夫伸出了右手，纤纤素手如同完美无瑕的玉石一样的洁白晶莹，她的声音非常的轻柔，非常动听。 她的左手将杨轩抱在怀中，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怀中的杨轩遮避风雨，暴雨将她的衣服打湿，显出她依然曼妙如少女的身材，她脸非常平静，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快乐。 冷——她整个人给大家的感觉就是冷，她冷得像冰山上的千年冰雪。 “人族，要在大荒中活下来就得有人牺牲，姬云为了救这孩子而死，姬风因为自己弟弟而死，他们都是自愿的，死得其所。“ 她神态平静，言语也非常的淡然，仿佛她对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已经看平淡，一切都不会让她惊慌失措，也不会让她心中再起波澜。 杨轩感觉自己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虽然他心里在不停的安慰自己，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流泪。 ”人族的男人要保护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儿女、自己的朋友，人族还非常弱小，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伤心的。“颜阿嬷淡淡的说，对相夫子伸出了手。 她的手很小很秀气，她用自己的手将老纤夫拉了起来。 她的手很软，也很冷。老纤夫木然的抓着她的手。 她轻轻的微笑了一下，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温暖一点，但是其中的冷淡却是藏不住的。老纤夫愣了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在自己父亲的组葬礼上握住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的手，悲伤之中却藏着一丝丝激动和期盼，其中还有甜蜜，虽然这一切和被悲伤的气氛格格不入。 但是，他不是孩子，他老了，他只有短暂的一刻失神。 她平静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用自己纤长的手指弹了一下抱在怀中的杨轩的额头，端详了一下杨轩的面容，接着摇摇头说： “人族成不了大荒的王族，出不了王者，人族为了一个虚无的传言付出了太多，但是人类也不应该放弃一个族人，带大这个孩子吧。“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在沉默。 只有小妖狼发出了一声欢呼，他见到了杨轩非常兴奋，他跳了起来，伸出了毛绒绒的爪子，轻轻的摸了一把杨轩的脸。 “滚！” 杨轩没有说什么，边上的鸦牢之看不过去了，他迁怒与这小妖狼，对着小妖狼就是一脚。 小妖狼仿佛早就知道他要动手一样，后背一弓弹了出去，鸦牢之一脚踢空，跌了一个狗啃泥。 刚劈出了那么霸道的一刀，现在竟然出了这样一个洋相。但是没有人去关注这个反差。 小妖狼轻蔑的看着鸦牢之，满脸的嘲讽，鸦牢之老脸通红，心中庆幸没有人注意他。 “你，很菜啊！”小妖狼竟然伸出了毛绒绒的爪子，悄声取笑鸦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