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朝会(求首订,求月票!)
“臣,御史大夫,杨正之,有本启奏!” 杨正之身高七尺,五官端正,两缕美须被打理得格外精神,此刻他手捏朝勿,一身官袍,自群臣之中缓步踱出。 杨广微微向后靠了靠龙椅,右手轻按在龙首之上,其目光紧盯着杨正之,神色淡淡的道:“不知御史大夫有何本奏来?” 此言一出,底下群臣顿时微微萦乱了刹那,能站在朝堂之上这么多年的,又有几个简单之人? 这些文臣武将个个都是老狐狸,心思深不可测,一听杨广二话不说,就允许这杨正之上奏,顿时便明白其中定然有隐情,今日的大朝会……或许,不那么简单! 这一刻,无论是队首队中还是队尾,所有的大臣都震了震精神,仔细倾听着这杨正之,或者说杨广接下来那绝不简单的命令! “自周武灭佛以来,如今不过百年岁月,然佛门通过借gaodai、借鬼神之事恐吓百姓信仰、侵占百姓田产,而自身之田产无需纳税等等诸般手段,如今不但迅速恢复元气,更是已不逊色于当年巅峰之时!” 杨正之对着杨广长身一礼,随后站直身子,神色庄重的将自己前些日子所调查来的消息一一道来。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大兴宫之中稍稍寂静了霎那后,顿时一片嘈杂,下方众臣忍不住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谁也想不到,杨广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这才征服高句丽,可现在才几个月的功夫,即便大隋可以躺在高句丽身上吸血,但现在距离真正恢复元气,可还差得很远呢。 然而谁能够想到,杨广在这个时候,竟然又准备动手了,而且这次下刀的对象,竟是佛门! “杨正之你好大的胆子!佛门之中皆为向善之辈,清正之士,我虽不礼佛,可佛祖割肉喂鹰之事,却也颇为耳熟,你竟在此这般污蔑一个拥有大德行,大慈悲的善门正道!” “杨正之,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谤佛谤法,那可是要下无间地狱的!” “杨正之,还不回来!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么!” …… 杨正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可对于杨广了解甚深的众臣,却是心中顿时大感不妙,大兴宫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杨正之有如此之行径,定了是得到了杨广之许可的。 而杨广将这件事拿到大兴宫之中来说,这就代表他已经盯上了佛门,甚至很有可能都已经在暗中开始准备,第三次灭佛了! 当下不少于佛门关系密切的文成武将,立时毫不犹豫的开口怒喝,或是指责或是威胁或是全盘否定,甚至直接说杨正之“病了”……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打断杨正之接下来的话语!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佛门底下肯定是有很多无法见人之事的,这很正常,不要说是佛门了,道门、各大门阀、家族,只要想深入的挖掘,谁身上还没一点黑料? 但这种事却是绝对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 “锵!” “肃静!” 站在“陛下”,一身铁衣甲胃,身材壮硕,相貌堂堂,眉毛既浓且黑,一双眼睛亮得特别有精神的张须陀猛然一振手中铁矛, 同时口中大喝一声,如同雷霆一般在这宏伟的殿堂之中穿响,直接将下方众臣的声音彻底掩盖! “此乃朝堂,陛下高居在上,安能如此大呼小叫?!” 张须陀是极少数能够携带着兵刃上朝的武将,这不但代表着他的官位,更代表他深得杨广信任,且武力高强,能够保护杨广! 其皮肤虽然既黑且粗,但却不减英武,五指筋骨分明,粗壮的臂膀,提起数十斤的铁矛,如同捏起一枚绣花针一般毫不费力。 这是一位宗师,一位精通杀戮之道的大将,一位在战场之上万人难敌的凶神! “众卿且止,先待杨正之说完,再行议论。” 见到朝堂混乱,众臣纷纷指责杨正之的那一刹那,杨广双目阴鸷,无尽的森然杀气在那一双浑浊的眼眸之中,如同盯着猎物的饿狼一般,隐隐待发。 直至张须陀喝止众臣,才被他掩藏起来! 佛门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他是知道的,可他却没想到,不过区区数年,佛门的影响力竟然大到了这等程度,连一声质疑都容不下。 这些人,究竟是他杨广的臣子,还是佛门的臣子?! “杨正之,你继续说!” “喏!” 杨正之再次一礼,直接将先前众臣的质疑彻底忽视,他可不同于贴心怀叵测之人,他姓杨,乃是正儿八经的皇族之人! 当下,他继续缓缓说道:“臣前些时日统计佛门寺庙之时,竟是发现,如今我大隋上下大大小小的寺庙已多达五六千余座;不事生产,不耕作,不做工,终日枯坐念经的佛门僧人约有十万余众!” “这些人非但于我大隋无益,反而是天大的蛀虫!” 杨正之高居前方,对于在背后盯着他的,一道又一道阴狠深寒的目光,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杀死的众臣,却是好似未曾察觉一般,继续道。 “天下之百姓为何如此多灾多难?臣认为,佛门功居其首!他们躺在百姓身上吸血,不但大肆收取香火之钱,佛像要金子雕塑,日夜不灭的灯火,燃的更是上好的香油! 除此之外他们还放gaodai,妖言惑众,欺骗信徒,更是侵占百姓之土地,臣手上有一份奏章,请陛下试阅之!” 杨正之将早已准备好的奏章递给内侍,旋即大声说道:“国之支柱,人口与税务缺一不可,然佛门号称出世修行,这十万僧侣不但无法为我大隋做出丝毫贡献,反而需本就生活困苦的百姓供奉! 百姓又如何能支撑得起这些蛀虫永无止尽的吸血?在佛门恐吓之术下,他们不敢抱怨佛门,可他们若是连饭都吃不饱了、活不下去了,不但抱怨甚至冲击的,可就是朝廷啊!” “自东汉佛门传入以来,佛家大兴,佛寺广布,但凡佛寺名下的土地,历朝历代皆免除田赋。 南北朝时期,诸国争战不休,横征暴敛,而百姓为了逃避苛役重赋,相继遁入空门,将土地挂在佛寺之下…… 久而继之,几十上百年之后,这些土地就成了佛门的了,而原本是土地之主的百姓,却反而成了佛门的佃户!” 说到这里,杨正之愤然向着高堂之上的杨广望去,却只见杨广亦是心情沉重。 在奏章之上,杨正之稍稍列举了几座天下著名的寺庙,在新建之时所拥有的土地田产和现在所拥有的田产土地,有正规记载由捐献或者购买而得的土地…… 毫无疑问,这些寺庙之中,至少有十之七八的土地,其来历,不明不白,未曾详细的上报朝廷! “佛门戒律,众所周知,但凡僧侣必须抛家弃子,禁绝人欲,然我中原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佛家此罪,无可铸也。” “佛门的发展之速,更是众所周知,如此多的人不事生产,终日打坐念佛,如此多的土地不交田赋,最重要的是—— 此二者一年更比一年多! 久而久之,定然朝廷国库空虚,军无兵源,倾国之祸,便在眼前!” 杨正之此言一出,顿时朝廷上下哗然。 杨广高居帝位,珠帘之后的目光冷冷的盯着下方的众臣,时至此刻,不论是为了大隋的未来,还是自己的个人私怨,对付佛门之事,都势所必行! 任何敢于阻挡的,都是他的敌人,是大隋的敌人! 只是这朝堂之上,虽然有不少人与佛门关系匪浅,可又有几个人真正的笃信佛门,愿意为其冒着触怒杨广的危险,替佛门说话呢? 这些混朝堂的人,用老奸巨猾都难以形容他们的心眼之多! 虽然在私下众臣议论纷纷,可要他们站出来上奏,冒着身死就灭的危险,却是没几个楞头青敢! “杨大人之言,未免有虚言恐吓、夸张之疑!” 在一阵寂静之后,忽然有一道清朗坚定的声音,自众臣中间响起。 当下宇文化及、独孤峰等人纷纷向后望去,想要看看这个敢于直面淋漓鲜血的勇士是谁。 却只见—— 此人竟是萧皇后之弟,先前因为反对杨广亲征高句丽被贬,前些时日又因杨广大破高句丽,开疆拓土、将其郡县制后,故意从河池郡召来炫耀的萧瑀! 萧瑀,萧瑀出生于南梁,乃是皇室之后,生性耿直,南梁佛教之风兴盛,萧瑀自幼受佛教熏陶,自然是佛门的最坚定的支持者。 在杨广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此刻敢站出来力挺佛门的,除了他这个外戚兼重臣外,还真没别人了。 “启奏陛下,杨大人所言虽未必无理,但那都只是少数,并不代表整个佛门都是如此的,毕竟佛门如此之大,出点纰漏也难以避免, 相反大多数佛寺极守清规,慈悲为怀,不少僧侣都是谨遵一日不做,一日不食之律的。” 年纪轻轻、身份高贵的萧瑀对于佛门中低层次并不清楚,他所认识的,大多都是佛门高僧大德,因此对于杨正之所说之事, 虽然觉得杨正之定然不敢欺瞒君上,但却认为他的言辞太过夸大,难免有污蔑佛门之疑。 因此,头铁的他,毫不犹豫地再次站出来,力顶佛门。 帝位之上的杨广见此,顿时忍不住眉头一皱,自家这个小舅子虽然有几分能力,可真是……耿直的太过了,不通变化之道! 若非杨广是真的极为宠爱萧后,爱屋及乌之下,对于萧瑀多有宽恕,此刻要是换做旁人,早就被他让人拖出去砍了! 当下他目光一转,淡淡的再次望向杨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