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姐姐,你可以抱抱我吗?
说起来,顾明梓并不是头一次来到主城的地下城牢。 当年陈向殷刚被军部一方也就是顾言的人逮捕之后,她就去过地下城牢,她当时对事实真相不够了解,唯一清楚的是,那时候的顾言手段狠戾,她担心顾言会因为她的原因对陈向殷下狠手,所以亲自去过地下城牢。 当初陈向殷出事以后,顾明梓并没有对任何人提出争议吵闹,她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所以没有做出任何徒劳无用的事情,而是兀自调查证据,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最后调查得出的真相会让她大跌眼镜罢了。 也因为之前去过地下城牢的原因,顾明梓这次被顾老爵爷带到地下城牢,也一如既往的镇静自若。 顾老爵爷提前让人打过了招呼,给顾明梓安排的是军部那边的审讯人员,保证审讯的公正严谨。 而在顾明梓在审讯室内接受审讯的时候,顾老爵爷就在外面的休息室等候着,毕竟联邦总统那边还在等着审讯结果。 军部派来的审讯人员很专业,整个审讯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半个小时,审讯人员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出来。 他们给到顾老爵爷的的回答则是:“很抱歉顾老爵爷,顾司长虽然对这段时间的全部行程一一供认,但是始终拒绝向我们透露关于邢斯淇的具体行踪。” 对于这一点,顾老爵爷并不觉得意外,他眉宇沉稳,在休息室待了一会,才终于站了起来。 顾老爵爷摒退了其余人员,亲自去了一趟审讯室。 到了审讯室里面,顾明梓仍然坐在审讯桌对面,神态平静,看不出来丝毫的慌乱。 顾老爵爷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缓缓翻了翻手里边的审讯记录,说:“明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的。” “爷爷,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顾明梓语气沉静地开口提问,“当年顾言从煌族安全脱身,是因为他特殊的自身原因吗?” 顾老爵爷眯起眼,继而道:“我想我现在在跟你谈论的是邢斯淇,而不是你的弟弟。” 对此,顾明梓仍然清醒地直言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一点,才能给爷爷确切的答复。” “你想要做什么?” “爷爷,刚刚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问顾言,能不能再让我见顾言一面?” “这个问题,用不着特意见你弟弟一面,我可以给你回答。”顾老爵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合上了手里的审讯文档,道,“的确是你想的那样。” “顾言体内的免疫系统特殊,使得他可以避免煌族毒素的侵害,但普通人不能,普通人一旦遭遇煌族袭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明梓你拿顾言来举例是错误的。” 顾老爵爷平静地纠正了她的论点说。 顾明梓却仍然坚持说道:“爷爷,顾言当年回来以后没多久就被带到了太空治疗所,他在太空治疗所封闭治疗了两年才得以回来。之后我们都看到了,顾言得以恢复正常。我知道顾言情况特殊,爷爷,我只是想得到一点论证,既然顾言可以通过抑制芯片恢复正常,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邢斯淇抑制住体内的煌族毒素呢?” 顾老爵爷听到顾明梓这番近乎天方夜谭的言论,饶是严肃如他,也不免发出了一声轻笑,“明梓,你知道自己在开什么玩笑吗?顾言的情况,跟邢斯淇一个煌族人完全不同,你拿你弟弟跟一个煌族人做比较,你是被邢斯淇那个煌族人迷得失了心智吗?” 顾明梓沉默地望着顾老爵爷,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她才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念头,换了个方式说:“好,爷爷,我不拿顾言做比较,我之前翻过太空治疗所的尤尔教授的几篇研究论文,其中有一篇是关于毒素研究的,我在想——” 这一次,顾老爵爷直接打断了顾明梓没说完的话,并且语气已然逐渐冷厉下来,“人类已知毒素跟煌族毒素,你觉得有比较性吗?顾明梓,你给我在地下城牢好好反省两天再回去。” 顾老爵爷说罢,起身就走。 在他看来,顾明梓现在这个状况,正是对邢斯淇陷得深的时候,很显然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在这里冷静冷静,等过两天再放她回去。 顾老爵爷自认为了解他这个孙女的性格,觉得只要让顾明梓冷静两天,她就能想得明白这件事上利弊。 在顾老爵爷离开之后,顾明梓的确是更加冷静下来了,只不过,她所谓的冷静却是在想,等离开这里以后,她要如何才能想方设法见尤尔教授一面。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被带到主城的地下城牢没多久,一艘变异的隐形飞行器,在城牢外停泊了。 邢斯淇原本的确是决定好要乖乖听顾明梓的话,离开主城,但他离开之前复制了别墅的监控,在星舰启航离开没多久,邢斯淇就从复制的监控画面看到了顾言和顾老爵爷先后在别墅出现,并且顾明梓随后不久就被带走了。 邢斯淇当即就将星舰返航,待抵达地下城牢后,邢斯淇试图变成透明形态进入城牢,但是地下城牢这里仿佛是在特意等着他的到来,故意给他设下了专门为煌族人设置的防御网。 也因此,即便是在透明形态的下,邢斯淇也没有办法进入地下城牢。 在反复尝试了几次后都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防御网后,邢斯淇满脑子想的都是顾明梓可能会因为他所承受的酷刑…… 毕竟,在当初决定绑架顾明梓之前,邢斯淇对顾明梓的所有一切做过一番调查,也因为陈向殷之前被关在主城的地下城牢的原因,曾经来过这里,也看到过那些遭受严刑的罪犯。 当时邢斯淇看到那些罪犯承受痛苦的时候,他只觉得兴奋,好像浑身血液都在跟着叫嚣沸腾,然而在此时此刻,他只要一想到,顾明梓很有可能也会遭受到刑罚…… 邢斯淇非但半点兴奋不起来,整个心脏都好像在跟着扭曲绞痛,根本无法能够平复下来。 也正因此,邢斯淇在碰了几次壁后,没有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而是给顾言拨去了星电。 在星电接通后,邢斯淇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对顾言表明了身份:“是我。” 顾言在星电那边静默了一瞬,似乎对邢斯淇的来电也并没有显得多么惊讶。 而邢斯淇自然清楚顾言此时的的沉默是在做什么,他的手用力地抵着面前透明的防御门,任由防御门上的侵蚀煌族的光质宛若刀刃般一点一点划破他的手指,他却仍然没有要把手松开的打算。 “不用排查我的方位,我现在就在地下城牢这边。” 邢斯淇叫停了顾言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然后说:“顾言,你让人把顾明梓放了。” 不等顾言回答,邢斯淇自己缓缓低下了头,把话说完整—— “我投降。” · 半个小时后,顾言的战舰出现在了城牢外。 没过多久,关押着顾明梓的审讯室门被开启了。 顾明梓拿着从审讯人员借来的本子,正在写一些东西,冷不丁就听到门被打开了,紧跟着她清楚认出,是顾言的部下前来释放她。 顾明梓心里一团疑惑,但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多想什么,毕竟能够早点出去,对她也有利。 从审讯室走出去没几步,顾明梓就正好碰上顾言了,顾言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临了就要擦肩而过从这里离开了,顾明梓大脑缓缓运转了一圈,又及时戛然停住了脚步:“不对——” 顾明梓终于是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劲了,她折了回去拦住顾言,盯着顾言说,“爷爷走之前明明说过,至少要过两天才会放我回去,为什么我现在才进去不到半天就要我出来了?” 顾言神色平淡,“你说呢?” 顾明梓唇瓣微微绷紧,压抑住气息,不得不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是不是邢斯淇回来了?” 顾言并没有隐瞒,“嗯,他投降了。” 尽管心里边已经有所准备,但当她真的亲耳听到邢斯淇投降了,却根本无法完完全全冷静下来。 顾明梓深深地吸了口气,盯着顾言开口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是煌族人,自然是要收押在关押煌族人的地方。” 顾明梓死死地盯着顾言,在短暂的的沉寂后,顾明梓头也不回直接往地下城牢的第三层走去。 顾言倒是并不担心邢斯淇逃得出来,毕竟此时此刻的邢斯淇早已被囚禁在煌族屏障网内,除非关闭屏障网,否则根本无法逃脱得出来。 不过为了预防机顾明梓做出什么事情来,顾言还是跟了过去。 顾明梓当然知道,地下城牢的第三层,是专门用来关押煌族的。 关押煌族的屏障网,于常人而言就是一张形如空气的透明网,但对于煌族人而言,则是宛如无数难以抵御的光质伤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寸一寸凌迟煌族人的血肉骨骼。 并且因为煌族人的血肉可再生,光质会对其进行反复凌迟,不会轻易使得煌族人丧命,却也足以日渐摧残煌族人。 将煌族人每一处厉害的棱角都磨碎。 而邢斯淇又是高阶级煌族人,所承受的疼痛则更是加剧的。 等顾明梓赶到关押邢斯淇的光质囚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邢斯淇闭着眼睫毛,抵靠蜷缩在墙边,他身上遍体鳞伤,两只手的手背红痕交错,血迹斑斑。 大概是生怕被人发现他的犄角,饶是在这样剧烈疼痛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敢把犄角露出来,只是伸开两只脏兮兮的手抱住了脑袋,抵在角落里,不肯被人发现。 明明天生的反应是害怕被人发现脑袋上的小犄角的,可在之前那么多次……每一次她想要碰小犄角,他就会毫无保留的把他最脆弱的小犄角冒出来给她碰。 这只小怪物,对自己明明毫无保留,她昨天却还怀疑他对自己的心意…… 顾明梓看到她送走时好好的小怪物转眼变成这样,尽管知道这跟顾言没有太大关系,却还是无法冷静得住,她转头过去对顾言命令:“关闭屏障网!” 顾言说:“顾明梓,你要清楚一点,他不是普通罪犯。” 顾明梓只得攥紧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缓了好一会才说:“你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看看他。” 这一次,顾言只沉默了两秒,让部下把门开启了。 一个为了顾明梓自愿投降进入屏障网的煌族人,顾言即便在这之前再怎么不清楚状况,这会儿也确信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了。 同样的,他也很清楚,邢斯淇不会伤害顾明梓这一点。 因而,将监狱的门打开后,他便带上部下先出去办别的事情了。 顾明梓踏进了那道将邢斯淇束缚住的屏障网。 屏障网周围那么的冰冷,一点点暖意都没有,好像是把人置身在一处无形的冰窟里。 而邢斯淇向来是怕冷怕得要命的,被一点冷风吹到都要冻得鼻子发红,如何挨得住这样的寒意…… 这时候,邢斯淇好像是嗅到了她的气息,小心翼翼放下了抱头的手,微微抬头,湿漉漉的眼睛将顾明梓望住。 顾明梓在他面前蹲下来,眼眶发红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邢斯淇,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离开,为什么还要跑回来?” 邢斯淇的眼睛流出了眼泪,吸着鼻子,发出有些抖颤的声音:“我想见姐姐。” 一边说着,邢斯淇好像是再次被光质侵蚀了一下,疼得哭了出声,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掉落下来,眼睛湿润一片。 又下意识抬起手抱住了伏在短发底下,就快要按捺不住冒出来的颤巍巍的小犄角,眼眶里的泪啪嗒啪嗒地掉,疼得声音直抽气:“姐姐,我好疼啊,你可以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