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暗流涌动

    西领第二血案，这是事后大家对这次事件的称呼。而当初佛冷的那一场，就成了第一血案。

    但这是私下里的叫法，明面上，起码佛冷那一次在帝国是个禁忌，大家都避而不谈。而人家佛冷的圣火净土宗则称那日为圣火降临之日。

    但是佛冷是神，是杀出来的煞气，事关西部和整个帝国的稳定。大家装傻充愣也就算了。

    你奎森算什么东西？

    好吧，武当嫡徒。这是奎森目前唯一拿的出手的身份。剩下的有什么？小城家族出身，冥月部的走狗，就算有个白虎废血的转换功绩，但那也不是你滥开杀戒的依仗。

    人族从起事起，凭的就是团结。这么多年了，偶尔争强好胜，死个把人也就算了，惩戒一番也就罢了。但什么时候开始，人族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大肆残杀同族了？

    佛冷那还能当做一个偶然，但是如果再纵容奎森，可一可二，难道还要再三再四么？

    现在联系方便了，有了大哥大。各方势力几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大部分老牌家族，纷纷直接联系帝都，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要求严惩凶手奎森。

    人是个群体动物，总是不自觉的在画圈。人际圈，朋友圈。佛冷和奎森的行为，已经严重触及了老牌家族，老牌贵族的利益。单一一个就算了，两次了，让这些人不得不把这当做新生势力，甚至门派势力对贵族集团的挑衅。

    实话讲，没人在意九大家族和娄家的死活，也没人在意是非对错。这就是一次试探，老牌贵族阶级对新生门派阶层的试探。到底这个帝国谁才是说话声音大的那个。

    青帝很烦。

    他对这套算计来算计去的很烦，但绝不陌生。多少年了，为了帝国的稳定，他一直在权衡各方利益，像一架永不平衡的天平，不时的要添添减减。

    青帝很清楚，他的统治基础就是那些老伙计的支持。也就是老牌贵族阶层的支持。身为青帝兼亢家家主，他本就是贵族中的一员。抛开实力与功绩不谈，他就是贵族阶级推选出的一个代表，代表大家来统治这个帝国。

    但是当他身为青帝时，却又和贵族阶级有了天然的隔阂。因为这个帝国都是他的，贵族只是帝国的一部分。平民也是帝国，现在的门派也是。所有人的利益总和，才是青帝的利益。所以他要平衡，要维持各方都相对满意。

    但是没想到，矛盾还是尖锐的爆发了。

    有利益，就有冲突。曾经只有贵族和平民，那还简单。平民没有力量也没有势力，活该被压榨。青帝仗着威望，硬生生从贵族们口中抠出一点点利益，就足以安抚住广大平民。

    但是门派来了。

    一切都变了。

    这可是一帮有实力，有势力，有利益诉求的团体。从门派正式出现的那一日开始，他们就在疯狂的挖贵族阶级的墙角。

    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

    给了平民修炼的权利，从根上断了贵族以保护平民的义务为名义享有的特权。徐通的《自主门派自律条例》，更是在从根上挖家族这种贵族存在的根本形式。

    门统有情报机构了，取义堂更是几乎取代了危氏的暗杀业务。

    更别提律山，连帝国的执法权都要抢走。

    相比而言，佛冷那种占山为王的行为，反而不算什么了。

    但这一切青帝知道么？他还真不知道，或者说影影绰绰有所感觉，但并不清楚。这就是底蕴带来的代差。

    堡垒文明经过漫长的末法时代，个体力量弱小，寿命短暂。这让他们把玩脑子发挥到了极致。末法时代的朝代，三四百年就到头了。无数的战争，无数的争斗，无数的权谋，几乎把各种能玩的玩遍了。现在不过是享受前人积累罢了。多高明的设计，都不过是古人玩剩下的。

    这对堡垒来说，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一个势字。对于魏云来说，很多事都不用发生，有点端倪，他就能依据大势的演化，猜到差不多的结果。

    但青帝呢？人族帝国倒是成立数百年了，但这是人族近乎从蛮荒中第一次建立自己的帝国。所遇到的一切问题都是新鲜的。唯一能参考的，不过是曾经遗族那失败的一套。

    面对堡垒如此精妙，环环相套的计划，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当他隐隐觉得不对的的时候，门派的势力早已和帝国紧密相融，发展到了尾大不掉的程度。

    现在的武学，是全民在学。上到老牌贵族，下到平民，谁能离开。门派更是遍地开花，徐通离开门统之前留下的遗产，每一个村，每一个镇都是一个门派。

    农村包围城市，又是一个前辈们玩剩下的策略，但是效果确实卓著。当村镇有了组织，有了力量，本能的就不能再容忍城市那些贵族老爷无休止的剥削。

    帝国为何急急立法，规范贵族们的行为。核心不就是为了减少城镇之间的矛盾么。

    怎么处理奎森？青帝也发愁。

    外人不知道魏云的实力，但他隐隐知道，虽然不具体，但是比他强。这就很可怕了，可谓颠覆人族帝国根本的事实。青帝之所以是青帝，是因为他是人族第一人。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比自己强，这上哪说理去。

    所以青帝对门派的一系列纵容，完全是出于对魏云的尊重。

    奎森是魏云嫡徒，收徒大典是大家亲眼见证的。所以就算依着贵族的规矩，处理奎森也不能由帝国出面，而是武当派内自己处理。如果把门派当做家族的话。

    但武当会处理奎森么？

    处理个毛线啊。奎森的功绩，外人不清楚，青帝还是得了冥月部汇报的。单人闯入遗族帝国，发现了遗族隐藏的实力，侦查了遗族山脉后面的那座宏伟战堡。此等功绩，骇人听闻。

    但是贵族们的担心也有道理。两次人族内部的大屠杀了，此风必须刹住，否则后患无穷。底线这东西，从来都是用来坚守的，其本身一点力量都没有。

    所以青帝不得不联系魏云，希望商量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有威慑力的处理方案。

    但是命运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这个时候，魏云刚踏上遗落世界，并不在玄螺世界。现在门派掌权的是王圆圆。

    很多时候，对于同样一件事，男女的思考方式还是有差别的。男的更偏理性一点。如果魏云还在，也许为了大局，能接受一个名义上挺严重，实则无伤大雅的处理方案。例如，公开道个歉啊，口水值几个钱。大不了再罚个面壁，奎森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归来，正好借机闭关消化所得。

    反正九大家族人死绝了，真正追究的没几个。贵族们要的也不过就是个态度。

    态度这玩意儿，真心不算什么，实力势力才是根本。但也仅止于态度了，想再得寸进尺免谈，了不得就是打口水仗嘛，虽然不如秃驴专业，但是道爷也不服人。

    可惜，现在主事的是五毒教主王圆圆。女人相对更感性一些。

    对王圆圆来说，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奎森什么人？老公的爱徒，听话的小伙儿，和丹萱有点情愫的小王八蛋。这就够了，这是自己人。

    贵族？什么玩意儿。老娘来殖民的，要不是老公有需求，全给你们下了听话蛊，当苦力去。五毒教当年在武林可是邪教，不被中原武林所接纳。他们的教义中可没有什么仁和。

    面对青帝的问询，王圆圆简单干脆的就回了一个字。

    滚！

    当然这还不算完。你们这帮老家伙欺负我家小森子，还不是以为奎森实力弱，好拿捏么？那就得好好镇镇你们。老娘亲自出手算欺负你们这帮土著，好在小森争气。

    王圆圆亲自领着奎森，去了一趟佛冷处。

    凭借奎森的记忆和神识传输小技巧，很快一场惊天泣地的大战画面出现在了各个人族聚集地的上空。虽然徐通用过一次了，但是这样的手段还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战斗分两场，一场奎森对阵青入冥，当然把最后仙二的出手给抹了，所以有点没头没尾。但是足够了，青入冥现在还是丹萱的坐骑呢，结果显而易见。

    一场则是奎森对阵角盘，这个倒是有头有尾，虽然没有声音，但依旧让人们亲眼目睹了一个神的诞生和死亡。只是微微做了修改，最后小猪的一箭诛生被修改为了人们更容易理解的一支苍白小箭。奎森也不愿过多的暴露自己底牌的细节。

    为什么没人敢惹佛冷，还不是因为那是人族暴露的第一个神。用上百条九级的命，奠定了赫赫威名。

    为什么敢惹奎森，除了青帝等个别人隐隐猜测魏云的实力，大部分人并不清楚门派的实力。奎森不过是个小屁孩，七级还是八级？虽说有够天才，但人族大了，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但是现在呢？诛神者奎森，就问你怕不怕。

    当大家还在膜拜神，想尽办法成神的时候。奎森用实际行动告诉你，神嘛，形象好的当坐骑，形象对不起观众的，杀。

    众神大战后，第一例神的殒落，就这么展示在了所有人眼前。

    贵族们瞬间消声了。

    但是事情结束了么？

    没有！

    不满，担忧，愤怒，等等情绪被彪悍的实力强行压了下去，但并不会消散。

    哪怕青帝，也感到了一丝威胁，与不满。

    他毕竟习惯了坐在帝位，习惯了人族第一高手的身份。政治上习惯了权衡那一套，更别说被凭实力硬怼了。哪怕以他现在平和文青的心态，都忍不住心生不满。

    但是屠神啊，哪怕是一个临场突破的粉嫩小神，这种震撼力，还是深深的让他产生了一丝忌惮。

    因为奎森最后出手屠神的那一招他看不懂。实话实说，青帝是不相信那是奎森的力量的，他更倾向于是魏云留下的后手。而且青入冥那一段更明显，完全没有活捉的画面，极有可能是有人介入了。

    当然，奎森能在青入冥手下支撑那么久，是相当值得肯定的。此子前途无量。但青帝更倾向于这是王圆圆放出的信号，给他们这几个神看的信号。门派有屠神的能力，别惹我们。

    只不过，青帝毕竟是青帝，对他而言，一切人族的矛盾都是可以容忍的。人族的大敌是遗族，在这个大前提下，没有他不能忍的。

    而且他本就不愿惩罚奎森，因为奎森带来了太珍贵的情报，关于遗族的情报。对于青帝而言，这件大功抵得上任何过。

    反正贵族们要的不过是个态度。服软是个态度，同样，强硬又何尝不是种态度。

    就这样吧，一切等灭了遗族再说。人族必须稳定。

    吵吵闹闹一场，起码表面被平复了。至于下面的暗流涌动，就不得而知了。

    相比于王圆圆的强硬，奎森好歹对帝国，对青帝还有认同。他本意也不愿和帝国对着干，所以事情平息后，本着打一棒子给颗枣的原则，奎森送了一件礼物给青帝。借此缓和一下关系。

    礼物很简单，一根棍子。准确说是一根枪杆，正是角盘那被小猪啃了枪头的金枪。

    但这礼物又绝不简单。

    那是青龙血脉的神级材料，第一例神级材料。

    这一下，就连青帝也不好再有不满了，这已经不是珍贵的问题了，而是唯一性的问题。目前已知的成神遗族，就这两个了。再想得到神级材料，就只能打丹萱坐骑的主意了。

    只不过青帝成神后，他的琴也相应的得到了升华，而且有感情了，倒没有换的必要。所以这根神材，被交给工匠工会的大师研究后，最终便宜了青山。

    这同样是一种态度，青帝通过对青山的赏赐，也间接的对门派表达了谅解之意。

    只是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王圆圆哪管这一套，完全没有回应。倒是把青帝噎的不行。

    直到一周后，魏云回归，带着武当弟子，前往新西领都府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法事，为死者超度祈福。并训斥了奎森杀心太重，罚其禁足面壁三个月以示惩罚。这件事才算有始有终，落下帷幕。

    只是虽然有点不厚道，整件事却有一个人长舒了一口气，心中隐隐窃喜。

    由于七十二军受创严重，还被洞玄派趁机又拉走了一批人，七十二军名存实亡。

    这七十二军原本的构成就是九大家族的高手占了高手层面的一半人手，虽然相对于总人数只占两成。娄家自己的高手主要充斥在基层，负责带队。占了三分之一的高手层，和一成的总人数。剩下的则是八大新城和平民出身的唤神师们构成的差不多一成半的高手层和近七成的基础士卒。

    现在经过这一场大乱，死的死，洞玄派又拉走了不少八大新城的子弟。剩下的十不存一，除了残余的娄家子弟，真没多少人了。

    娄家本身的实力也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没了趁手的军队，徐通终于不再担心娄尔哈能通过阵法推导出军阵了。也能教点真东西了。

    王圆圆的应对，虽然在徐通看来，实在是不堪入目，太过生硬。但是他可没兴趣去指责副舰长，不怕挨揍么？反正大势已成，这些不过细枝末节，与大局无忧。那就还是圆滑点吧。哥们是法家，不是直谏的腐儒。

    倒是舰长和仙人组都回来了，看来事情是成了。要不要再跑一趟武当呢？毕竟相比起来，魏云的基础理论更扎实。道家的理论传承也更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