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该隐

    “我闻到了人类那甜美鲜血的气息...”

    毛骨悚然般的低沉声音，在炽热无比的炎洞之中回响起。

    “是吾的眷族，来此进贡了吗。”

    半空中的肆意乱窜的神力洪流猛地一滞，随即迅速的朝着中心靠拢，压制那个锁链中的男人，在场的众人这才觉得心头上的那股窒息感稍稍一松，纷纷从原本僵直的墙壁上衰落下来。

    而作为小队队长的弗洛伊德，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顾不上极热的高温对自己的烘烤，迅速的抬起手中的腕枪，直直的举向那被捆缚在太阳井之上的男人，其眼中，还有未曾褪去的恐惧残留。

    十几年枪林弹雨，九死一生的老兵生涯之中，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在内心中升起过如此的大恐惧。这甚至让他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第一次被迫的持枪杀人，第一次走上战场的那段惶惶不可终日的岁月，不...这份恐惧，更甚而之，就算是今天的正义联盟全部站在他面前，也无法能够带给他这样可怕的压力，他早已经忘了手腕颤抖是什么感觉，可今天，一个百发百中的枪械大师，却久违的再度感受到了这股来自生物本能，无法压制和克服的恐惧。

    砰砰砰数枪激射出去，三枪命中到了锁链，溅起小片火星，两枪命中到了那个男人的脸部，可却只是靠着冲击力，让这个如同人类般无二的男人脸庞微微移动了一下，甚至连皮肤都没能够擦破一点。

    “这...这怎么可能？”

    弗洛伊德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这一结果，刚才这几枪，是他腕枪装置中仅有的十枚超合金穿甲弹的其中五枚，这种子弹，甚至可以说是‘对超人子弹’也不过分，沃勒的军事部门为了能够抑制氪星人这一强大到不讲道理的外星种族，除了氪石的手段之外，还花费了无数的经费暗中潜心研究了各种威力无匹的概念性武器，虽然有些很难用来量产，有些只能用和氪石般一样稀少来形容，而这种不知名配方的超合金，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他作为X特遣队队长的独有特权，能够获取到这样的王牌武器，就是为了应付那些超乎常理或者超出对应能力之外的突发事件，可曾经无往不利，甚至连超人都能够伤害到的子弹，却连这个被捆在铁链中的男人一根毫毛都没有打落下来。

    “恶魔...真的是绝顶的魔头啊，十二真祖之中，或许只有该隐和德古拉能有这样滔天的邪恶血气，我估算错误了，这家伙根本就是和梅菲斯特属于同一等级的混蛋啊...”

    康斯坦丁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睁开了双目的男人，仅仅只是看着对方的一对鲜红眼瞳，就让人生出一种仿佛在无尽血海骸骨中沉沦的幻象，他倒吸了口气，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他号称上过天堂下过地狱，见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可怕存在与事物，但这却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拥有和那些传说中的大佬们一起平起平坐的资格，地狱之主梅菲斯特有多么强大，他是再清楚不过，而就在眼前这个苏醒的‘怪物’身上，他感受到相同等的压力。

    “看上去，你们并不是吾的眷族。”

    铁链中的男人投下目光，缓缓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尤其是敢于对他开枪的死亡射手，弗洛伊德。

    “那么，肯定也不是来解放吾的。”

    他那犀利无比的注视，让弗洛伊德保持着随时开枪的姿势，忍不住又要攻击，康斯坦丁却突然抬手一把拦住了他。

    “等等。我们都要冷静一点，他虽然醒了过来，可别忘了，封印大阵仍然还在运转生效中，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有人解放封印大阵，他还是要被困在这里，永远都别想出去。”

    这句话，让弗洛伊德的动作停滞住了。

    “不...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放我出去，我要回去！该死！”

    一旁坐在地上的回旋镖队长乔治猛地回过神来，他的一张脸上充斥着怪异的扭曲感，那是被极致的恐惧惊吓超过了他的承受临界点所导致，这位同样经历跨越过众多战场的老兵被吓破了胆，以至于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向着身后的洞窟岩壁爬了过去，手脚并用，仓惶的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金属回旋镖，就开始疯狂的想要挖掘出一条逃离的道路出来。离这里越远越好。

    “呃...哈莉感觉好像经受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宿醉...”

    小丑女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表情同样看上去很怪异，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哭丧着脸，嘴角旁的肌肉组织微微颤动，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这下疯的更彻底了。

    剩下的冰霜杀手还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的低吟打滚，一头冰雪白发在脏兮兮的不规则地面上染出了灰色的碳色痕迹，其浑身还在不停的向外散发着与炎洞高温相抵消的极寒气息，力量的频率忽高忽低，能够感受到她的心境同样在发生巨大的撕裂般的波动。

    而天气巫师马克...现在还有谁能管的上他呢？

    这个鲁莽愚蠢的家伙正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生死不知，不知道再过上一会，他会不会因为洞窟中这极高的温度而散发出烤肉的香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无法理喻的存在...”

    布鲁斯半蹲在地上，上一次他生出这种念头，是认识了超人，是见证了氪星人入侵，是看到了毁灭日在城市中肆虐，那股根本无法抵抗的绝对差异。

    死死咬着牙并不能帮他更多的集中注意力，这种身体不受自主控制产生极度恐惧的感觉，他只在一个人的手段上体验过，那就是稻草人的恐惧毒气。

    可他敢以性命担保，相比较这样眼前的怪物苏醒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稻草人所研发的恐惧毒气简直就像是幼儿园里的玩的积木玩具一样人畜无害，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上，不，是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的东西。

    “这个世界超乎想象的事情还有很多，你没有见过，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心底里，悄然响起出了一个淳厚的男声，布鲁斯只觉得那股悬在咽喉般的窒息感猛地一滞，随后这股压制似乎遭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抹除，消失不见了。

    身体一轻，布鲁斯终于感觉到大脑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思考水平。

    “这话我之前已经听过一次了。”

    微微喘着气，布鲁斯努力的平复着那种残留在身体中的可怕感觉，他深深的皱着眉头，看向那个铁链中被束缚着的怪物，一时间心头也不知道是何种难言滋味。

    “我知道，你的魔法师朋友也这么说过，可惜...可惜，他虽然是个强大的法师，更有着不输于你的聪明睿智，但终究也还是个肉体凡胎，就算他再如何不断的修行下去，他也很难真正触及到超越自我的那扇领域大门，进化之道的艰难和苛刻条件，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我再强调一遍，你口中的魔法师不是我朋友。”

    “当然当然，不过你也不必灰心，该隐有他的独到之处，他受到了这个宇宙中的上帝祝福，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存在，自然也是极强，就算是把后面的十位吸血鬼真祖的领域气场加起来也比不上它。而且它是盖亚所创造出的第一个，也是最自豪的完美‘对人类兵器’，相信我，这家伙在上古时期一天就要吃上几万的人类可不是开个玩笑哦？”

    “...他是该隐？那么另一个德古拉呢。”

    “德古拉？按照我的想法，应该被太阳井炼化了吧，虽然是第二真祖，但终究不是该隐这样特殊的存在，没有人能够在太阳井封印中存活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几千年前那些自诩为神的远征者们也不行。”

    心底之中的那个淳厚男声顿了顿，仿佛颇有意味的强调道。

    “这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你好像对诸神很不屑的样子。”

    布鲁斯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平复心境。

    “呵呵，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群喜欢搞宗教膜拜的跳梁小丑而已。”

    看样子，淳厚男声似乎没兴趣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时间所剩不多了...康斯坦丁，你真的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强忍受着内心那股濒临崩溃似的感觉，这时候，弗洛伊德再度勉声向康斯坦丁询问。

    “如果要真的说的话，的确有一个办法，但是...”

    康斯坦丁抹了一把额头上源源不断渗出的汗水，脸上闪过去了一抹犹豫。

    这次，他改了口。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给我听好了，再不离开这，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弗洛伊德面色涨的红了起来，失态的喘着粗气，又一把拽起了康斯坦丁，这次，他更是直接将腕枪抵到了对方的下颌上，大有一言不对就要下杀手的姿态。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康斯坦丁眼神中浮现出挣扎之色，表情再度恢复了坚定。

    “什么，什么不能这么做！”

    弗洛伊德几乎是撕裂般的吼出来的。

    “我决不能解放这个怪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能这么做！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这个怪物的可怕吗，他的力量远远超乎了我的预计，如果有那么一丝可能性将他放了出去，那么不需要任何吸血鬼族，仅凭他孤身，就拥有摧毁整个人类文明的力量！”

    康斯坦丁低声吼道。

    “数千年来，这座封印大阵的的煅烧都无法炼化这个怪物，我不能允许，也绝不容许，这样的怪物跑到外面的地表世界中去，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你我们不能，就算正义联盟也不可能，难道你希望看到他毁灭一切，包括你所关心，所心爱珍视的人也在其毁灭的火焰下灰飞烟灭的场面吗！”

    弗洛伊德表情一滞，耳边似乎隐隐又响起了那一声‘爸爸’的呼喊。

    那个稍有些稚气的女孩声音，在他听来就是这世上最美好动听的声音，那是他仅有的亲人，他的女儿，是他的全部...可是等到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没有在继续详细追问下去，弗洛伊德松开康斯坦丁，瘫倒在地上，被世人视为冷酷无情的死亡射手，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身为凡人的那股无法被忽略逃避的脆弱的渺小。

    用以自嘲的‘自杀小队’头衔，难道这一次真的要应验了这句词缀称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