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可还安否
京师洛阳，长史何颙府邸。 刘玄未来时，董卓三番两次要何颙出来做官，但何颙皆都托疾不就。 要不是何颙名望太大，否则董卓早就对他动手了。 但是刘玄来后，何颙听从刘玄的意见，暂时接受董卓的任命，出来做官。 董卓因此大悦，以何颙为长史。 如今，何颙府邸一派峥嵘，门前车马不绝。同时因为受了董卓的官，反而董卓对他失去了防备之心，将暗中监视的人等也给全撤了。 以前何颙召集人来议事，还得偷偷摸摸找各种理由，如今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侍中种辑、尚书周毖、黄门侍郎荀攸、尚书仆射士孙瑞等等，皆都云集于此。 当然，坐中少了位义士——越骑校尉伍琼。 “伍校尉虽然刺杀董贼未免操之过急，差点因此暴露了大家，但他以弱肉之躯以抗强暴，实乃真正义士！” 伍琼行刺失败被董卓当着校场上临阵出兵的牛辅、刘玄等人之面宰杀，事后董卓悬其尸首于南门，京师震动，何颙一干人等皆战栗，何颙也是这之后出来做官。 当时种辑、周毖等听闻伍琼死讯，那都是暗地里痛哭流涕。 当然，他们哭，一为伍琼，一为他们自己。 哭伍琼义士先去。 哭自己，若不能尽早诛杀董贼，则早晚会有此一天，步伍琼后尘。 董卓不死，京师不宁，天子不安，百姓惶恐，朝野震荡。 是以，他们的目标，不过是欲董卓死。 只有董卓死，他们才能不让天子蒙尘，百姓战栗。 他们聚首，不过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达到这个目的。 当然，近日因为几位义士先后刺杀董卓失败，被董卓杀死，皆都先要上来哭上一场，然后开始痛骂董卓，陈其罪恶。 反正，每次来都是少不了热闹可看。 不过，自从伍琼义士死后，刺杀董卓的行动暂时搁置了。 究其原因，还是何颙力主的。 当然，何颙是听了刘玄的意见，觉得有理，这才阻止大家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刘玄当晚与会，其实就已经主张过了，如其一味的刺杀，不如内外并起，静候时机，置董卓以死地。 只是伍琼个性急躁，并没有将刘玄当晚的话听进去，以致最后惨死董卓之手，实在令人唏嘘。 虽然是暂时止住不杀，但他们皆都是热血之士，眼看着不动董卓，董卓近日又变本加厉起来，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有人提出，应该继续刺杀，以叫董卓知道天下人不都是怕他的，还是有敢站出来主持正义的。 不过，这样的话说归说，要真的付诸行动，则需要更多的义士前赴后继了。 这时就有人提起了刘玄。 还是老话重提。 “听说当日牛辅军陷入贼阵，其时刘将军带走一伙人马就在外围，想来只要刘将军坐视不管，则牛辅未必能支撑到胡轸的人马到来。到那时，说不定牛辅早为贼人所杀，则去了董卓一只臂膀。可恨刘将军偏偏多此一事，他一出来，反倒是无意中救了牛辅一命，也不知道这刘将军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人？” 说话的是尚书周毖，将眼横向何颙。 刘玄可是何颙力保他加入他们阵营的，如今刘玄做的事情令他们糊涂了，自然是要问罪于何颙。 甚至是侍中种辑，亦是以当晚事反诘何颙：“刘将军那晚一口一个董贼，说得头头是道，我们这才相信他是我们自己的人，并无二心相待。可他在河东战场上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不知何长史如何解释？” 为了这件事，他们已经是几次逼宫。其实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就连牛辅都回京师养伤了，实在没有必要继续深究下去，但就是某些人偏偏嚼之津津有味，时常以此问责于何颙。 何颙也是没有法子，只能是随便几句搪塞过去。 今晚上，他同样也是这么做。 “刘玄小子当时只不过是一小小队率，能有什么本事左右张辽将军行事？大概此事是张辽将军自己的主意吧？更何况，刘玄他是不是值得信赖，这要看他今后的表现，现在一切尚未有定论，诸位何必操之过急？不如且拭目以待，相信刘玄小子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我们听说当时张辽将军也是听了刘将军的主意，这才这么干的。” 众人不满。 尚书仆射士孙瑞将眼睛看向一直不言语的黄门侍郎荀攸：“荀大人，你倒是说说话。” 荀攸则捋须说道：“要我说，我相信刘将军的为人，他这么做自有他的深意，大家何不听何长史的，且拭目以待，看刘将军能否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 众人再也没话，方才各自散了。 等送走了荀攸等，何颙是轻叹一口气，回到了书房。 书房中的暗格里，躺着数封书信。 这些书信都是他跟刘玄来往留下的。 刘玄虽然在京师只进了他府邸两次，但自随了牛辅出征后，刘玄倒是时有书信寄来。 第一件事，刘玄劝他接受董卓的任命，不要令董卓恼羞成怒，于局势不利。 何颙觉得有理，也就听从了刘玄的意见，出任长史。 第二件事，提到伍琼的死，希望他们不要再做此无用之功，徒然牺牲义士，同时向何颙再次提出了自己上次的主张。 何颙也听了，让其余人等暂时停止刺史董卓，静候其变。 第三件事，则是向他提出一个请求，希望何颙能替他做一件事。 至于这件事，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时连他的那些同党也不必告诉他们，虽然知道将有误会，但不需过多理会。 只是，他现在想来，他自始至终完全听从于刘玄的意见，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没有胡轸的救援，牛辅是不是真的如周毖他们所说的那样，最终一败涂地，死于白波军之手？ 是断了董卓一只臂膀。 可刘玄为什么决意要帮他呢？ 他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正如他信中所写的那样，只为博取董卓信任？ 明明知道此事有些荒唐，可我为什么还要听从于他？ 何颙轻吐一口气，想要将信函给烧毁，但最后还是缩回了手，重新装回暗格。 他想到刘玄。 刘玄，此去河东日久，许久没了消息，可还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