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暗流
刘玄回到了绛邑，见到了胡轸。 对于刘玄因何失踪，胡轸还是略知一二。 “听说当日你去追白波军，被贼将拦住去路，之后你两打了一架。这一架后，你便不知所踪，听说是被贼人拿了去，本将军还以为你这次恐怕是回不来了，想不到你居然还是好好的活着，着实令本将军意外。” 刘玄呵然一笑：“当日玄追上贼军，与贼人小将相遇，自不免打了起来。玄本事不济，败给了贼将，贼将欲要拿玄回白波谷请功。玄便装死，后设计想要逃脱，被他发现，派人来追，玄是九死一生，杀出一条血路，这才侥幸逃了出来。玄未死于贼手，看来是不免要令胡大都护你失望了，还请大都护见谅则个。” 刘玄跟胡轸两个其实早就不和了。 胡轸当初因为刘玄独自从翼城那边回来，已经对他很是忌惮。要不是刘玄解释说是为帮他解围而来，胡轸早就拿他是问了。这之后，当刘玄真的领了黑山军来，且督军击溃了南匈奴，遂使得胡轸对刘玄忌惮加深。胡轸怕今后难以控制刘玄，更是怕刘玄抢了此战的功劳，是以有欲要卸磨杀驴。 然而，刘玄以黑山军相胁，加上他实际控制了右贤王，胡轸是以不敢用强，但实际上对刘玄早起了杀心。 本以为，刘玄这次不知所踪，势必被贼人抓了去，九死一生未必可知，不免暗自庆幸。胡轸只希望刘玄不能回来，这样一来，此战功劳他完全可以谎报，一人独揽。 如今眼见刘玄平安归来，除了负了些外伤，居然没人事儿一般，心里老大的不乐意，说出的话难掩胸中恶意，毫无顾忌。 至于刘玄，虽然知道得罪胡轸不好，但以他的脾气，是不能忍的。 反正他们之间因为上次的事情闹翻了，胡轸想要独吞功劳差点就要杀他刘玄了，刘玄对他还有什么好脾气可言？ 是以，以硬碰硬。 刘玄心里其实明白，在回洛阳之前，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个了结，否则总有一个要被对方打倒。 刘玄可不想自己就是被打倒的那个。 胡轸被刘玄的话一呛，脸上一红，继续说道：“你在说什么呢？我问你，据胡文魁部下来报，说他因为你被贼人拿了，是以冒死一个人追了过去。如何你都回来了，仍是不见胡文魁？” 听到胡文魁三字，刘玄不禁是微微一愣，眼睛里短暂的黯然失色。 刘玄说道：“胡将军他有追来吗？当时玄为贼人所拿，已是自顾不暇，哪里知道胡将军就在后面？倒是玄回来，路上并没遇到胡将军，是不是他跑远了，误入了贼人军中？这样说来，只怕胡将军就危险了，玄恳请胡大都护多派人马查探，务必要找到胡将军。” 胡轸多看了刘玄两眼，确定刘玄毫不知情，方才一挥手，让他先下去，找胡文魁的事他来解决。 刘玄从胡轸帐中出来，心里面一直怅然若失，总觉得对不起某人。 这件事情，功过还是由后人评说吧。 他刚刚回到城外大帐之中，褚燕就来找他。 褚燕开门见山，对刘玄说道：“燕奉张大帅令，来向刘司马带句话。” 刘玄看他一板一眼，显得太过生分，当即拉他坐下，命人拿酒来。 褚燕微微一愣，想要拒绝，到底强不过刘玄，只得勉强坐了下来。 刘玄半开玩笑道：“当日玄向张大帅出主意，让他令出一人，故有后来玄毛遂自荐为帅，统帅黑山军各部以抗南匈奴。想来当时若不是玄从中搅局，最具资历之人应该是飞燕你了，当时我抢了飞燕你的风头，飞燕可还是记恨着我呢？” 褚燕连忙道：“当然没有。” “没有？” 刘玄呵呵一笑：“然则我看飞燕你见我不太高兴，似乎还有成见呢！” 刘玄一面揶揄着，一面替褚燕斟酒，向他敬来。 褚燕微微一愣，实在盛情难却，只好端起酒盏，与刘玄喝了。 一盏罢，见刘玄这个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大红人居然一点架子也没有，也就渐渐放开了，与刘玄解释道：“实话说来，当时刘司马你建议令由一人出，燕是十分激赏的。只是燕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叫燕统帅骑兵与贼人厮杀，燕不惧分毫，但若让燕统领十万黑山军，实在非是燕能力所及。燕不瞒刘司马，当时你自请为帅，燕是很不服气的。只是燕一想到燕之短板，加上燕自知不是南匈奴骑兵对手，是以刘司马当时你自请为帅，燕还是乐意作壁上观，就是想要看刘司马你出丑的。只是令燕没有想到的是，刘司马你在不完全依靠十万人马的情况下，居然一战破敌，这就让燕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了。” 褚燕说刘玄依靠的不全是十万人马，实在是知道在战斗时候孙轻和王当所部其实只是充充门面，并没有真正服从于刘玄，甚至因为他们的随意撤军，差点影响到了大局，而刘玄在这样的情况下尚且能一战破敌，反转战局，实在是令褚燕折服。 先前来时，他其实还是心里有愧的，以为这下刘玄就要以此讥笑他来。只是令褚燕感到意外的是，刘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小人，不免令其更加惭愧，也因此对刘玄好感递增。 刘玄跟他又随便聊了些，想起一事，问他：“对了，不知张大帅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褚燕一时顾着唠唠叨叨，倒是忘了正经事，当即说道：“刘司马不提，燕倒是差点忘了。是这样的，这些日子你不是失了踪迹，暂时离了绛邑吗？你不知道，就在刘司马你走的这几天，胡大都护便经常来看张大帅，找张大帅谈话。据张大帅说，他言语里时不时就要提到刘司马你，似乎对你的过去，乃至与我黑山军的关系很是关心，甚至时不时的挑拨两句，张大帅叫我来是告诉你，叫刘司马你小心点胡大都护。” 刘玄听来，呵然一笑：“胡轸他对我过去，乃至与你黑山军的关系这般感兴趣，怕不是想要查我底细，好栽赃于我吧？嘿嘿嘿，他动手果然是快呀，也知道要证据，并不那么莽撞行事了。” 刘玄虽然说的轻松，心里其实紧张的。 如果胡轸如上次一般直接莽撞行事，只怕难以服众，而若是先行收集证据，再来抓他，到时可以一下子置他于死地。 看来这个胡轸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他与胡轸，看来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了。 他抓着酒盏的手，五指紧扣，指甲刮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 褚燕看他神情，微微一惊，继而低声说道：“张大帅说了，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褚燕不便耽搁，免得被胡轸盯上，与刘玄喝了两盏酒，将该说的交代了，便即起身告辞。 刘玄送了褚燕出帐，转过身来，一脸的黑气。 他刚刚走到案前，席地坐下，那帐外又有将军张辽求见。 “快请文远进来！” 刘玄起身来，想要亲自出帐相迎，张辽已经长躯直入，向刘玄一拱手。 刘玄连忙还礼，宽慰道：“绛邑之围，文远受惊了。” 如今张辽跟他平级，直呼表字更显得亲切。 张辽并不介意，连忙说道：“辽无妨，倒是听部下报说刘司马你刚刚从贼人手中走脱，担心刘司马你的身体，故而赶过来看看。” 其实张辽此来，是之前听陈驹三番两次在他耳边提起一事，说是刘玄为了救他曾不顾性命闯入黑山军中游说张牛角，是九死一生云云，张辽因此感激不已。 他此来，就是要感谢刘玄的厚恩。 刘玄自然以大义说之，继而道：“要说起来，文远你已经救过玄两次了，玄当时只是一句谢字，又怎报文远你之大恩？是以无论如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玄为救文远，当义不容辞，何足道哉？” 在刘玄入洛阳之前，张辽确实有两次救他。 一次是为保书童刘非首级，他不惜与西凉军争，最后还是张辽说情，这才免于一难。 后来又于胡文才和张辽的乱军之中，救下一个放牛娃后，还想要趁乱走脱，不想被西凉军发现，当时胡文才差点就要杀了他，还是张辽站出来，这才让他免于第二难。 有了这两次恩情，刘玄足以说动自己以死相报张辽之恩，至于后来在北邙山上他亦曾从白波贼手上救下张辽，他当然只字不提。 刘玄不说，张辽焉能不知，要细数起来，其实还不止这么多，两人心下明白就行。 刘玄义气所致，虽死无怨，如此肝胆相照，张辽能不感激，是以连连点头：“若刘司马今后但凡有何难处，辽甘愿以供驱策，绝无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