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1【三缺五弊】
而且，鹿兆鹏也不是没有爱人。 几年前，他和心爱的人离开西安城，去了沪江、五羊等大城市，参与到那边轰轰烈烈的运动之中。 只可惜，他的爱人在战斗中不幸牺牲。痛失所爱之后，他如今已经心如死灰，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也因此，他对鹿子霖逼他结婚之事非常反感。既不想接受封建包办婚姻的摆布，同时也不想耽误其他女子。 他想尽办法，竭力反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逮了个机会，又再度逃出了白鹿原。 而这件事情，也让鹿家丢脸丢得更大了。 全原上的人都笑话鹿子霖做父亲太失败，管教不严，家教无妨，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 “勺勺客毕竟祖德太浅太薄嘛！”鹿三撇撇嘴道。 他跟白嘉轩关系好，看不管鹿子霖争族长之位，又借着乡约之名欺压百姓，所以鹿家出这种事，他巴不得跟着看热闹。 “达，别乱说话。”项南瞅了鹿三一眼道。 鹿兆鹏此举并不是错，换做是他，也不会接受包办婚姻。 何况鹿兆鹏为了革命，几乎牺牲了一切，家庭、爱人、同伴，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豁了出去。 这样的勇气，也不是谁都有的。 因此嘲讽他的人，就像鲁迅先生所著的《药》中，那些吃人血馒头的看客一样，愚昧、无知、可怜、可悲。 见儿子这么说，鹿三只得闭上了嘴巴。 …… “小神仙，真是多亏了你了。”冷先生提着酒菜来找项南，想要好好地敬他一杯。 幸好当初项南点醒他，没让他把女儿嫁给鹿兆鹏。 不然真要嫁过去的话，就看鹿兆鹏这个折腾法儿，如今女儿一定在鹿家守活寡，过得猪狗不如的生活。 哪像现在。他大女儿冷秋月嫁去北原，现在孩子都已经生了俩了。 日子甜美，夫唱妇随，他都不用替她操心了。 因此他真的很感激项南，帮他女儿躲过了一劫啊。 “冷先生真的客气了。”项南摆摆手道，“我也是不希望悲剧发生，所以才指点一二而已。不过我也因此泄露天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那真是对不起你了，小神仙。”冷先生一听，立刻说道，“那我有什么可以弥补你的么？” “弥补就不必了。”项南摆摆手，“冷先生，我为鹿兆鹏、鹿兆海、白孝文、白孝武批八字的事，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只我们两个知道就行了。 不然的话，泄露天机，你我都会受罚。这世报不完，下世接着报。” 冷先生听罢，悚然一惊，立刻点了点头。 好在他为人一向谨慎，而且除了诊病之外，平素其实跟人不大往来，也因此这件事他并没跟别人说过。 现在想想，如果说出去的话，对鹿家固然是坏事，对他和项南也未必是好事。 因为这等于是戳人家伤疤，不把鹿泰恒、鹿子霖爷儿俩得罪死才怪。 …… 进入到二五年，项南又纳了一房小妾。 新纳的小妾是西原苗家村的，大名苗玉兰，小名兰花花。 因为家里穷，没钱帮儿子说媳妇，所以只能把女儿给卖了。 项南纳她，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好色，主要是由于章子卿、田小娥、刘春妮、宋招娣嫁给他之后，几年时间都一无所出。 因此鹿三才考虑是不是这几个女人都不擅于生养，所以才积极张罗着帮儿子纳妾的。 而在白鹿原，其他家庭遇到这种情况，通常是由婆婆带着儿媳妇去参加棒槌会。 所谓棒槌会，就是大晚上去山里的一座小庙拜棒槌神，拜完之后婆婆会将儿媳妇留在庙里。 而藏在附近那些爱占便宜的年轻人，就会上前把儿媳妇领走，找一个僻静的旮旯办事。完事之后，儿媳妇再被婆婆领回家。 等明年儿媳妇生养之后，再回到小庙筹神，这次婆婆就不会再撒手了。谢罢棒槌神就匆匆的回家去了。 原上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因此骂人最难听的一句话，就是骂“棒槌会上拾下来的。” 鹿三自然不能带儿媳妇去棒槌会，但为了能帮鹿家延续香火，就只能给儿子再多纳个妾，他想着是耕得地多了，总有一块地能长出苗来的。 其实他这完全就是瞎张罗。 因为不是章子卿、田小娥几人不能生，而是项南根本就不想生。 他知道，现在这个世道太乱，根本就不适合生养，孩子生下来也是遭罪的。 因此他有意控制生育。而以他的医术，想要节育自然有很多办法，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鹿三不知道内里的详情，还跟着瞎着急。 而项南也不好跟他说这件事，所以干脆就由他折腾好了。 反正以他的财力，再多纳几个，也一样养得起。 …… 而项南又纳一房小妾的事，让原上的人们更羡慕了。 毕竟现在原上多得是娶不上媳妇的人，就算娶上媳妇的人，最多也就娶一两个罢了。 唯有项南娶了五个，真是太有福气了。 不过他结婚这么久，却没有孩子，又不禁让大家有些疑惑。 “小神仙这么厉害，怎么就没孩子呢？” “小神仙积了那么多功德，怎么就没有个后代呢？” “小神仙不应该子孙满堂么，为什么到现在也没生孩子？”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道，让项南都觉得有些头疼。 这些闲汉、看客、三姑六婆，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么，闲着没事乱嚼什么舌头。 不过任凭他们这么嚼舌头，也不利于自己的“小神仙”人设。 毕竟身为神仙，应该无所不能，可是如今却连后代都没有，自然容易让信众起疑心的。 因此他后来编了个理由，说修道有“三缺五弊”之憾。 三缺，就是钱、权、命；五弊，就是鳏、寡、孤、独、残。 凡是修道之人，必缺其一。而项南犯得就是“独”，也就是没有子嗣传承香火。 而且，神仙本来也没有几个有后代的。 好似灶王爷和灶王奶奶也没子嗣，土地公和土地奶奶也没子嗣，雷公电母也没有子嗣。 听了他这番解释后，村民们才恍然大悟，不再编排这些八卦。 只有鹿三比较遗憾。 没先到儿子这么出色，最后却是无人送终。 “达，甭替我难过。我修完这一世，死后就能成仙了。”项南见状，安慰他道，“到时候，长生不老，永生不死，还要什么后代送终啊。” 听他这么说，鹿三才又高兴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