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回收（上）

    事实证明，花无兮不是唐栖等说找就能找回的。

    曲千蝶原本以为耳鸟被发现后还会有其他方式来监视窃听，但之后才发现她想得太复杂了一些，而且比起“源力活跃”的唐却邪，后山那个“宝贝”才更让人上心。

    而且，即将是月中，学生们有一天的假期。

    放假前一天，姜霖和乐绍一同登门，姜霖是作为班主任上门告知曲千蝶这个月的假期取消，放假时间会挪到月末，校方的解释是让家里远的学生也能够回一趟家，看看家人。以前类似的事情也有过一二次，因此学生们意见倒是不大。

    乐绍今天没课，他留在自己的宿舍理所当然，下楼更是方便至极，且他还是被“任命”监视唐却邪的人，这倒是歪打正着的。

    同时，乐绍也带来了一个消息：“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历史老师出事了。”

    “出什么事？”曲千蝶忙问。

    乐绍便将他看到的历史老师苍老了好多的事情简单说了下，他也只是无意中看到一眼，历史老师有专属的办公室，平常不允许私自进入。

    “今天一二年级的历史课都是由其他年级历史老师上的。”乐绍又说。

    姜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问：“是不是跟你们那天在后山遇到的特殊现象有关？可如果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为什么范围只有一年级和二年级？”

    说着，他的视线不免还是飘向了花无兮。

    今天的“唐小少爷”又给了他一种陌生的感觉，和半月前放假时又是另一个感觉，还有他身边四个人形魇兽……怎么看都觉得很不正常。

    花无兮接收到姜霖打量的目光，心头微微一紧，仿佛自己被看穿了。

    “姜老师，你知道有人契约耳鸟吗？”曲千蝶的问题拉回了姜霖的注意力，“是一个潜力非常高的灵师。”

    “非常高？有多高？”姜霖问。

    “我估计可能是九星潜力，而且，很有可能他已经是九星灵师。”曲千蝶回道，那只灵兽耳鸟身上的源力非常霸道，绝对是个高手。

    “九星？！”姜霖错愕，旋即眉头就拧了起来，“据我这十年的调查，灵师院最高只有七星灵师，潜力八星的倒是有，九星闻所未闻，你是不是弄错了？”

    闻言曲千蝶差点翻个白眼，她道：“姜老师，我两只眼睛视力好得很，看得清清楚楚。并且，除了我怀疑的那个九星灵师外，另外一只灵兽是被人驱使的，驱使它的人潜力可能是八星。”

    姜霖：“……”他一副“你是不是逗我”的表情。

    曲千蝶这回真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源力颜色是最直观的分辨灵师潜力的工具，被驱使的耳鸟身上的源力比老师你的源力颜色更深，契约耳鸟的源力已经紫到发黑，近乎于黑。如果我猜测错了，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他们的源力是这样的颜色？”

    姜霖：“……”

    其实真不怪姜霖怀疑，实则八星和九星，无论是灵师，还是武者术士，亦或者是被从历史上划掉的鬼使，八星九星都已经是传说级别的，一旦发现就会被当成宝贝供着。

    曲千蝶能够看到源力的颜色，姜霖也不相信她会拿这个跟他开玩笑。

    可问题是他在奉云学宫十年，三个院彼此间并不干涉，相对又很独立，基本上每个院的老师都跟院同一属性，并不存在说灵师跑去术士院那边教学，连选修课也没。

    如果真的有八星九星灵师，他不可能不知道。

    “校长是灵师吗？”乐绍突然问，看向了曲千蝶。

    曲千蝶和姜霖都是一愣，没等曲千蝶开口，姜霖先诧异道：“你们见过了学宫的校长？”

    曲千蝶才疑惑，难道这两天乐绍都没跟姜霖说？

    乐绍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楼下的周老师，还有后面那栋楼的两个老师和我们彼此监督监视你们，我没来得及跟他说。”

    曲千蝶这才点点头，这种近距离的监视才更正常。

    正想着，曲千蝶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垂眸一看，自是花无兮的两根手指。

    见曲千蝶转向自己，花无兮看了她一眼，又自认为不着痕迹实则很明显的看了乐绍和姜霖两眼，视线这才又回归到曲千蝶脸上。

    曲千蝶差点被他逗笑，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就笑了笑道：“想说什么说罢，乐老师和姜老师是我们的盟友，‘有些’消息我们可以共享。”她刻意在“有些”二字上加重了音。

    姜霖不咸不淡瞄了她一眼，她淡定如常。

    花无兮抿了抿唇，又迟疑了半分钟，才道：“……他是灵师。”

    “他？谁？”姜霖莫名。

    曲千蝶和乐绍却已经明白，花无兮所说的“他”指的就是前两天过来的唐医师，也就是唐却邪所说的校长唐栖。

    不过即便确认唐栖的身份，确认了他是灵师也于事无补，他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探讨耳鸟是谁的灵兽，对号入座了也没辙。

    “对了，姜老师，你在学宫十年，乐老师也发现每隔一日有学宫的历史老师都会去术士院后山，他们大半夜外出，就没人生疑吗？”曲千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对此姜霖的回答也直接：“灵师院的历史老师住在老宿舍楼，是整个灵师院最偏的一栋宿舍楼，是一个单独的院落。”停顿片刻，他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以前还不理解为什么让他们住旧楼，现在想来，恐怕旧宿舍楼也有猫腻。”

    “那术士院？”曲千蝶看向乐绍。

    乐绍迷茫了一秒，随后福至心灵一点头道：“术士院也有旧宿舍楼，离后山很近。”

    如果灵师院和术士院皆有这么座旧宿舍楼，那么夜里外出，恐怕也就没人能注意到。

    她眼珠转了转，忽而抿唇一笑，姜霖看到她的笑容没由来脊背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姜老师，你想知道奉云学宫还埋藏着什么秘密吗？想知道如何阻止历史老师们每堂课上无休无止的催眠吗？想……将学宫的秘密公之于大众吗？”

    姜霖：“……”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接下来，又到了我们合作的时候了。”曲千蝶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宛如拿着毒苹果诱惑白雪公主的巫婆。

    =v=

    夜晚是属于夜猫子的时间。

    而且，学宫虽然没有各种会议将学生聚集，但有一点——寝室楼都是连在一起的。

    在正式出动之前，曲千蝶让姜霖帮了一个忙——准备制作枯残蛊所需的材料。

    别看学生们接触不到什么动物昆虫之类，但姜霖除了是灵师，副职还是医师，灵师院有实验室，实验室里面有非常多的材料供以研究，真正细数之下，反而比交易行、商行等地种类更为齐全。交易行和商行有时候还会缺货，可学宫三院的实验室永远满满当当。

    且因为是灵师院，因此动物、昆虫、凶兽数量是最多的，不过危险系数最高的凶兽还是在后山。

    曲千蝶所需要的都是个头很小的材料，有一些比较珍贵，但姜霖好歹也来了学宫十年，自身实力不俗，在实验室的管理那边也混了个脸熟，申请并问明需要作何用后很快就批准了。

    约好的第二天下午，曲千蝶便用一个多小时将枯残蛊弄了出来。

    枯残蛊是草绿色，同夺命蛊和迷心蛊长得相差无多，但从她手里出来的三蛊都自带光圈，大白天放出去还不大明显，要是大晚上的……

    也不知道唐却邪是怎么把之前那夺命蛊和迷心蛊训练的不发光的，喂东西吗？

    想是这么想着，曲千蝶又找了个小瓶子，各召出蛊虫一只，红绿蓝放瓶子里，也挺可爱。忽然想起，之前她也说想和唐却邪一样养上几只随身携带，说不定多喂一喂，能有特殊效果呢？

    花无兮趁着曲千蝶又乐颠颠去找瓶子时好奇的看了看三只蛊虫，瓶盖没有盖上，但它们也不飞走，而是三只凑到一起，首尾相接，一点一点疑似啃咬前者。

    很快花无兮就发现，啃咬并非疑似，而是真的在吞。

    “曲、曲曲、曲曲……”花无兮是看到曲千蝶“变”出三蛊的，他私心里认为三只小虫子都特别珍贵，可现在三只放一起竟然自相残杀起来，吓得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等到曲千蝶听到他有些走音的调调忙从房间跑出来后，瓶子里的三只蛊虫已经把自己看中的对象啃完，一团的白光笼罩着，没法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样。

    曲千蝶想到了色光三原色：红绿蓝，红绿蓝的组合形成白光……

    不对不对，她怎么突然偏题了呢？

    白光一直持续着，花无兮忐忑的看看小瓶子，又看看曲千蝶，不免有些自责，如果他早点阻止，它们就不会互相啃食吞并了……

    曲千蝶没注意到花无兮的异常，她探出小指到瓶子里，但在触及白光时有微微的刺痛感，不算强烈，但她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意识——新蛊。

    蛊虫和蛊虫之间本就会互相打斗吞噬，且蛊虫生命力旺盛，本身又是剧毒，即便吞没同样剧毒加身的蛊虫，也不会致死，反而会更为强大。

    念及此，曲千蝶便放了心，将盖子盖上，放去了房间的抽屉里。

    既然三蛊放一起会吞噬成新蛊，那么就必须将三蛊单独拎出来放置，要不然，还是让夺命蛊和迷心蛊住一起，枯残蛊住单间？曲千蝶想了下唐却邪会有的反应，不免乐了，反正到时候一切还是看他的安排。至于她自己，则准备各一个小瓶子，但她又不满意小瓶子的造型……

    不然怎么说女人都很挑剔龟毛呢？曲千蝶那就是挑剔龟毛的典型！

    一直到十点时，姜霖和乐绍如期而至，不过乐绍是留在他们屋子里，他去不了灵师院，灵师院由姜霖负责引路并避开一切巡守。

    有了之前夜探旧美术楼的经验，这回曲千蝶和姜霖有了些默契，花无兮紧张归紧张，但奇特的是，当他人到黑暗之中时，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黑暗里，无声无息，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好几次曲千蝶和姜霖都以为他走丢了，连忙回头看，却见他老老实实亦步亦趋的跟着。

    曲千蝶担心他真走丢，于是在干脆殿后。

    去旧宿舍楼前，先经过的是学生寝室楼。寝室楼男女生分开，各自一个单独的大院子，花无兮站在院子外，感受到的只有他的鬼气。

    他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无比复杂，曾经以为是做好事救人，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他所看到的，所听见的，都是谎言。

    曲千蝶低声问：“是不是有很多？”

    花无兮看向她，脸上带着些许怅然，他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别难过，等鬼气没了，所有人都会健健康康。”曲千蝶知道他本质上是个心软的孩子，救了他的人亲手给他编织了一个美梦，又无情且残忍的打破，对他来说，伤害不可谓不大。

    花无兮感激的重重应了一声。

    “能全部收回吗？如果今天完不成，我们明天后天再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吗？”曲千蝶又叮嘱。

    不远处的姜霖听着两人的对话，特别想揪着两人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鬼气不鬼气的，他们之中难道有人成了鬼使？还是学习了某种可怕的禁术？

    然而他没问，作为合作伙伴，他不能一边求人帮忙的时候还在背后插人家的刀子，那样未免太不厚道。

    花无兮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向院子里面的寝室楼，目光变得幽深。

    今天是一弯新月，月光不足以照亮大地。原本曲千蝶还能借着微弱的月光以及她觉醒者的体质看清花无兮，但很快她脸上的神情就被错愕取代。

    ——花无兮成了一个黑人。

    她眼睁睁看着无数黑色短短线条争先恐后扎进他的身体里，由于数量着实过多，无法全部涌进他身体，更多的则是在他周身徘徊，看起来就像是将他包围在一个黑色的光团中。

    她不免有些担心，这么多鬼气入体，对他，对唐却邪，对唐清沨，对郁子濯会有害吗？

    姜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让他头皮发麻，脊柱发寒，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干的离谱。